醒悟过来后她险些惊出一身冷汗,只期盼着宋师哥千万不能鬼迷了心窍。
“这个……这个……要兄弟去毒害家父,那是万万不可。”宋青书嗫嚅着答道,声音很低,却也没有想让的意思。
“这五毒失心散是本帮的灵药,不过令人暂时神智迷糊,并不伤身。令尊宋大侠仁侠重义,我们素来十分敬仰的,决不致伤他老人家一根毫毛。”陈友谅见他回绝,便如此劝说道,但是宋青书仍是不答应,只说决计不愿不孝犯上。
周芷若听此正略感欣慰,便听得陈友谅一声冷笑,似是有恃无恐。
“以下犯上,那是我辈武林中人的大忌,不用宋兄弟说我也明白。但不知莫七侠和宋兄弟如何称呼?是他辈份高,还是你辈份高?”他话锋一转,莫名提起莫七侠莫声谷来。
“好,既然帮主和众位有命,小弟遵从号令就是。”宋青书听了那话后就沉默下来,正当周芷若疑惑不解时,他再度开口,竟答应下来,“但各位须得答应,既不损伤家父半分,也不丝毫折辱于他。否则小弟宁可身败名裂,也决计不干此不孝勾当。”
宋师哥一直不答应,陈友谅一提莫七侠,宋师哥便不敢再行推辞。周芷若暗想此中定有蹊跷,只是一时也想不出来有何玄机。
这时忽然有人匆匆闯进来,压低嗓音和陈友谅说了什么,周芷若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料想是逃走之事被发现了,陈友谅倒未显出惊慌,而是和众人商定起下次会面的时日来。
约好下月在卢龙聚集之后,陈友谅、宋青书随掌钵龙头赴长白山配药,掌棒龙头送信给韩林儿,其余人也各自散去。
待庙中再无半点声响时,周芷若带着赵敏自鼓中跃了出来,她担心会有人去而复返,不敢久留,拉了赵敏一口气奔下山,直至到了镇子上某个僻静处才松开她。
她转过身,看了一眼赵敏,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也许该装作受害者的姿态质问她为何落井下石?
这样的念头窜入脑中,周芷若眼中顿时浮现出一抹嘲弄,不说是否立刻会被看破,只消视线触及面前那人眉宇间的憔悴,那些酝酿多时的做戏托词顷刻便灰飞烟灭。
便是施了粉黛,赵敏眼下依旧透出淡淡的青黑,肤色苍白,疲惫一览无余,身子比之从前亦单薄了许多。
先前只匆匆一瞥,此时看得仔细了,周芷若只觉丝丝疼痛自心底蔓延,愈发无所适从。
忽然,赵敏手腕一抖,刷的抽出长剑,一招“金顶佛光”直捣周芷若心口。
她此招来得太突然,周芷若根本不及细思,全凭本能闪电般探出双手,火光电石间,一股凌厉的阴寒之气拂向赵敏胸口,只听她一身闷哼,身子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往外倒去,好在她反应极快,一掌拍上身后树干才不至跌倒。
而她那柄剑已落到了周芷若手里,后者持着剑,脸色霎时苍白了几分,眸中掠过一丝惊慌,见赵敏站定后,那丝惊慌就变成了手足无措。
赵敏看着周芷若的模样,勾出一抹惨然的笑,好似早已料到。
“岛上发生了什么?”她抬起头,眼中再也没有曾经飞扬的神采,只剩无尽阴翳,声音颤抖着,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艰难。
周芷若想问她是否受伤,听到她的质问,便黯然地垂下眼,只觉凄惶,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谢狮王眼盲,殷姑娘重伤,小昭姑娘已远走波斯,而张无忌若想对付我,根本就用不到十香软经散……”赵敏喃喃说下去,声音隐约透出哽咽,“我一直在想,那晚发生了什么,你、你和他们是否安好……”
终究还是瞧低了她——
周芷若心底发苦,她未谈一字,只暴露了武功而已,赵敏便好似什么都知道了。
她知道终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这天来得那么快。
“那天,刀剑失窃……”她可以编造上百个借口,可是她却不想、也不愿这么做。
——你我终究殊途,与其以后在他人那推知,不如就由我亲口告诉你吧。
她闭眼忍住泪,再度睁开,已隐去了所有情绪,语调清冷似欲拒人千里之外,“之后殷姑娘因病情加重,去世了。”
“他们以为是我?”
周芷若假装没有看到赵敏隐隐发白的指节,点了点头。
“是你做的吗……”赵敏眼眶已泛红,然依旧固执地盯着周芷若,一眼不眨,似在尽全力于绝境中寻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