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雪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反应过来,凌柔这是在说自己粗莽。
很显然,凌柔并没有认出自己来。划船送她回去,还要被轻视。
温雪晴又不是木头人任由凌柔这般说道,当即就不干了。
“既然女郎不着急,那就慢慢飘回去吧,”温雪晴眉毛一扬,“天色还早,我家莲池风景好得很,还请女郎一定要好、好、欣、赏!”
说到最后,温雪晴是加深了语气,一字一顿的。
其实凌柔也没想这样,她知道温雪晴是好心,要不然就强令仆妇快些把她送回去了,何必还要让自己上她的船?
只是……针锋相对习惯了,有些话不自觉就说出口了。
她坐在船舱里,温雪晴坐在船头。
水面无风光滑如琉璃,逶迤绵延,轻舟悠悠顺着水流飘,只有细细的白浪沿船边翻滚。满池莲花依次拂开后移,斑斓的锦鲤绕在两侧,顶起荷叶,摇晃花茎,偶尔还有强壮的锦鲤跃出水面。
夕日悬在群山之上,飞鸟呜呀从日心飞来,羽翅拍水,倏忽间飞起,落在船篷上。
凌柔折了几支探入船内的莲花。花茎粗硬,很难拗断,她在船舱内没找到剪刀,使劲拉了几根花茎后,凌柔转而折了一些小的。
太可惜了,她刚刚还看到绣球莲花,花瓣层层叠叠,不能穷尽。
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罕见的莲花。
也曾听家里的长辈怀念过,洛阳的凌府风光无限,十步一景,百步成画。亭台楼阁,精巧风雅,繁花异木,数不胜数。
当时她还在襁褓,便已匆忙逃离,对于那个凌府没有任何印象。
其实有时候,她是羡慕温雪晴的。
羡慕她的恣意自在,家人疼宠,视若明珠,没有那么多的拘束。
而自己,却要为了日渐衰落的凌家处处考虑,温和沉静的面具戴久了,自己居然也适应了。
若是温雪晴遇到她这样的状况,早就一鞭子挥开跑了吧……
真是嫉妒啊,连愁苦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
而自己,最大的自由,只能是借着各色各样的名义举办聚会,寻找上元夜那个吹箫人。
找不到才是最好的。
要是找到了,她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对方。
是说自己对她的箫声一见钟情吗?希望能更加亲近一些,交心交友吗?
这太可笑了,对方会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吧……不过一次合奏,自己就念念不忘,心心念念把对方找出来。
当时那人对自己避而不见,说不定是有意识在避开她……
凌柔将目光移到刚刚温雪晴收好的玉箫上。临州贵女她已经差不多都见过了,还是找不到人。
而刚刚温雪晴说,这是她嫂子的……
难道吹箫人就是温雪晴的一个嫂子?
这么仔细一想,还是很有道理的。她举办的聚会,来的都是未嫁的小娘子,温雪晴的嫂子自然不会来,再加上温雪晴性子霸道,若是她不许温家嫂子参加,她的嫂子想来也不会和小姑子违逆。
左右不过一场聚会,她凌柔的聚会又不是非去不可,没必要闹开。
那样寂寥的箫声,许是温家嫂子过得不开心?
毕竟有温雪晴在,处处都要让着忍着,不开心也是正常的吧。
要是自己以后嫁进来,和温雪晴日日相处,是不是要和上元夜的温家嫂子一起互诉?
凌柔越想越多,深觉自己日后很可能是与温雪晴日日斗法,惹得舅姑厌烦,夫君厌弃,只好在深闺幽怨了却残生。
所以说,为了以后的生活,自己是不是要先示好温雪晴?
还是干脆把温雪晴做掉比较容易吧……
想东想西,越想越荒谬,待凌柔回过神来,船头一直坐着的温雪晴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了。
广阔的水面,深深安静的莲田,仅有她和一叶小舟飘荡。
温雪晴人呢?
凌柔有些慌了,她是真的没有自己划过船。要是温雪晴记恨丢下她,她就真的只能等乐康公主派人来找她了。
也不知道这莲池是多大,行舟这么久,居然还没看到岸在哪里,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莲花锦鲤。
只好自己尝试摇楫回去了。
只要一直往一个方向走,总能到岸边的,温家莲池又不是连通大海,她还能丢了不成?
第一次控制舟船,难免有些脱力不受控。这条小船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重,反而是轻轻一拨就动,至于往哪边飘,就有些难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