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完了第七年。
郭校长说到邹辰的名字时,我还没反应过来那是她。然后一个男人激动大呼后,我终于听到她的声音:“我在这儿呢。”是她发愣时候惯有的语调,我一下子就认定了。心里闷闷的,胸中的郁结之气慢慢转为思念之情。看着她傻乎乎从下面走上台,郭校长的介绍那么铿锵有力。而她现在的样子,我那么陌生。可她身上的气质,却有了些许我们初初相识的朗撤。
那时候她在火车站接到我,故意拿了我的学生证,看了后,冲我嬉皮笑脸:“子之轻扬,扬且之颜也?”
外祖父为我取的名字,来处被她玩笑般念了出来。神色间嬉笑,眼神却朗澈。我点点头,笑道:“你居然是书袋子啊。”
她抢过我的行李,得意得很:“胸中自有天地。”
而今她身上又有了那时候的神采,人却显得很压抑。很快,郭校长念了我的名字。天知道我费了多少苦心冷静自持,冷淡着上台,假装自己没看见她。
她神色慌张,怎么这么怕遇见我么?我一时间心情降到冰点,放纵般喝了许多久。红酒入喉,我在赌,赌她会不会管我。而越喝,心里却越委屈难过。
等我到卫生间呕吐时,是当真已经放弃了。最后的意识,是邹辰进来扶住了我。我想我还是赌对了,在她身边,我再没什么惧怕,沉沉醉了。恍惚间她喂我吃东西,而被窝里有她身上的气息,我贪恋得紧,舍不得松开。
这是分开后,我头一次睡得这般沉。醒来时,邹辰半个身子躺在我脚下,脑袋歪在一边,睡得正熟。头发长了,以前脸颊上的婴儿肥褪去,有了些风霜的味道。而她长发间夹杂的白发,却让我的心抓挠般,揪着了。
这两年她过得一定很苦吧。
我正想着,邹辰醒来了。张口结舌的样子,故作陌生的样子,我实在气不过,干脆也装了起来。
而她傻了吧唧递给我的鞋,我怎么认不出来那是我买的?看得出来,她给我的时候很犹豫。我真想把鞋拍她脸上,问问她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给我解释。
脚踩进去时,才发现鞋底变薄了许多。我身上穿着她的衣服,都是洗得有些褪色的。趁着她没留神,我迅速擦了擦眼睛,逼着她跟我回家。
留了她在客厅与Lucky互诉衷肠,我换下衣服,有些舍不得还给她。但我发现她似乎对我有什么误解,她不说,让我先问她?想得美。
而她这次离开,我却笃定:邹辰,你迟早得心甘情愿再进这个门。
得到邻省开会,我根本没考虑就决定让邹辰带Lucky。她一激动总算说出些什么,我很快回忆起那天的事儿。原来她看到了,难怪当天晚上给我只准备了面条。又想起戒指,我不由得在心里苦笑。兜兜转转,我们总是对彼此隐瞒着些觉得应该保护对方的事情,可这隐瞒,却把彼此刺得遍体鳞伤。
这些天开会,我一直在想,我们还要彼此折磨多久?可我也知道,我的心结打开了,可她呢?邹辰的脾性,若非真的自己开窍,我说再多无非是浪费唇舌。她那死心眼儿的脾性,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想起这个,思念更耐不住,终究顾不得会议还没结束,干脆提前回去。
没有机票,只好买火车票,还是硬座。这一路我突然体会到当初她提了个简单的箱子,放弃所有,从留安来到畅城的感觉,一定夹杂了太多不安吧。等我赶到学校时,看到她和Lucky玩得那么开心,我想要是可以,拿什么代价换回来我都是愿意付出的。
她回身,比我自己先发现我的不对劲儿。没半分犹豫,她走上前拎了我的行李,带我回家。许是因为生病人会格外脆弱,我低声求她不要走。她果然连犹豫都没,就留了下来。柜子里有她之前没带走的衣服,她穿上后松垮许多。我偎进她怀里,她的颤抖让我也忍不住战栗。
她的温柔跟过往没有任何变化,而我一遍遍勾住她吻她唇,放纵着,也贪恋着。
这夜之后,我觉得我们进入了一个古怪的圈子。我们似乎是复合了,她只有第一天没跟我住在宿舍,还发脾气说了狠话,让我忍俊不禁。可后面她那么好,甚至我能感受她是挤出所有时间在陪我。
而我们似乎却也只是情人的关系。生活里她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可彼此间却没有丝毫甜言蜜语。直到邹辰的发小姜岩来,话语间夹枪带棒地质问,而我解释之后,她把邹辰灌醉了套出话来,跟我谈了一宿,我终于明白这家伙脑子里又乱想些什么。她可真不亏是搞文学的,想象力未免太富足?未婚夫是哪里冒出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