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眼神迷离的抬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不在乎,“那么你告诉我,这是谁的错?”
李旦柔声道:“谁都没有错,太平,御医不是说了婉儿已无性命之忧么?”
宋玉摇着头,痛苦的捧着脑袋:“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法阻止立安乐做储君?她为什么没有想过她若死了,我怎么办?”
李旦回想起婉儿说过的话,婉儿说不愿做她的拖累,可那是以后的事,那是太平决定要做皇帝之后的事,不是眼下这样的情况。李旦也无法理解婉儿为何要以死相逼,忽然,他灵光一闪,似乎把握到了什么,看着里里外外进进出出的人,看着李显在门外廊下静默立定的孤独背影,还有薛崇简带着的府卫把安乐府大门紧闭,韦氏和安乐正忐忑不安的等在正厅……
一个寒颤,惊出满身冷汗。
他赫然起身……他该怎么做?该不该出手帮一把?……很快他又缓缓坐下……他不能,这是婉儿给太平的机会,可是……他转目看向宋玉,眼神充满复杂的意味,带着疑惑,带着不解。
太平的政治敏锐度去了哪里?
看着宋玉茫然不明的望着自己,他远比她还要茫然。
宋玉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只是不解地呆愣着看他起来又坐下,李旦的反应让她莫名的紧张,一种无声无息的恐惧感包裹住她。
御医上前来禀告:“二位殿下宽心,上官昭容已无大碍……”御医的话尚未说完,宋玉已来不及多想,急忙起身疾步入内。
上官婉儿安详沉睡,脸色苍白几无血色,满头青丝散落枕头,但呼吸平稳,只是昏睡。眼见她嘴角仿似挂着淡淡笑意,却像一把刀划在宋玉心头。
为什么?
反反复复的追问,没人能告诉她答案。
她忽然有点恨榻上的人,为何会如此绝决?一句话也不留下?昨夜还相拥而眠,今夜就差点分隔东西。
……你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怎么还没醒呢?”宋玉焦急地问道,她多想她赶快醒来,她要问问这个女人,为何要如此狠心。
“殿下宽心,药力缘故,不久便会醒转。”御医在旁轻声答道。
宋玉点点头,有点不耐烦,御医们察言观色,默默的退了出去。
李旦见此,暗叹一声,出了屋,反手带上门。李显已知婉儿无碍,转过身来,并没有如以前般那么急切,安安静静的望着李旦。
两兄弟交相会视,各自无言。
良久,李显开口说道:“她给你了吗?”
李旦知他所问,微微点头,话题很严肃,带着周遭气氛也变得格外沉重。
“太平为何没有动?”李显第一次深思,想呀想呀,终于懂了婉儿,所以他也对此感到意外。
李旦缓缓摇头。
“那,那,那我可以……”李显的声音带了点哭腔。
李旦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此刻点头沉痛道:“你可以带她们回去了。”
李显又喜又悲,往屋里深看,房门阻挡了他的视线,但他仿佛能够看到影子样,流下了复杂的泪水,转身走了两步,背身道:“我替她做了。”
“显!”李旦赫然抬头,吃惊道:“你不要……”
“我不会胡来。”李显似乎自嘲的笑了笑,摇着头离去。
李旦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仿佛看到了另一个父皇,李显略微发胖的体态在黄色龙服的包裹下显得雍容,两鬓花白的头发数说着岁月的沧桑,他无力的远去,竟没有一线生机。
画面太过苍白,是那么的令人揪心。
仰面深吸口气,他的眼中也有了零星。
宋玉呆呆的看着躺在床榻里的婉儿,眼线描摹着她绝美的脸庞,勾勒着她脸颊的轮廓,一遍又一遍,无法控制住自己心里涌上的酸痛,眼睛已经变得通红,然而竟没有一丝眼泪再掉下来。
她后悔,后悔极了。
她为什么要穿越过来?
她为什么要违背太平的意愿?
她为什么要打婉儿?
她为什么要丢下她去兴庆苑?
她甚至恨老天爷,为什么要将她扔来大唐!
“婉儿,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自私,是我懦弱。我不是太平,我是宋玉,我早该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可是我,我……我不想,我就想你把我当成太平,我想做你的太平,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好好的爱你。婉儿,你告诉我,我是不是错了?我做不好她,做不好她……我对不起你,我不配你为我做这么多,不值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