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_作者:党凤田(127)

  云英身下的门板床,发出吱吱的响声……

  声音,听不到了。

  形象,看不到了。

  思想,空白了。

  世界,不存在了。

  一切都化为淋漓的激动……

  咚!小门开了;啪,电灯亮了。

  盼弟立眉怒目站在云英的床头。上下两个脑袋,好似遭到五雷轰击,嗷一声,缩进被子里去。

  酸破肝气破肺的盼弟,双手抓住被头,奋力一拽,呼噜被子滑落在地。床上立刻露出两个赤条条的“褪毛猪”。惊慌万状,缩作一团,不堪入目。

  好一阵,卜三才从梦中醒来。他抱起衣服,趿拉着鞋子,好似挨了一枪的兔子,嗖一下冲出屋去。

  床上光光的云英,呜呜哭泣……

  第55章 两个“蜘蛛”掉下网

  文翔英一跃上台,立刻组建了厂长负责制的新班子,驾起日奔千里的新马车。但是,药厂还有一辆王清明驾着的蜗行牛步的老慢车。这是历史衍生的特殊而又现实的“怪胎” 。这两辆速度悬殊的马车,必须在一条大道上同向行驶。表面上看他们是同路人,同一目的,同一目标。但是两组人的人生观、事业观不同、学识素质差距甚大,领导办厂观点相左,利益结构相异,而且思想境界精神文明大相径庭。这样,两辆马车的存在和前进,必然要触动或削损另一马车所代表的各种权益。所以两班人员之间或急或缓或硬或软或明或暗的较量和斗争是不可避免的。

  文翔英像知道夏天有暴雨,冬季有飞雪一样深知这条规律。

  文翔英批评了人事科长尚金方的徇私舞憋行为。让他按期修订自然减员招工名单。但这个一惯擅于谄谀憸壬之徒,竟硬了胆子没听新厂长的指令。逾期三天没傍面。善于拉关系的刘关希,虽然接受厂长“命令”时,态度诚恳,识大局之态可掬。但至今也渺无音信。文翔英早就料到,这两个以攀龙附凤起家的人,在心里暗暗对比了两辆马车的力量以后,会得出她文翔英“无靠山无根基无经验气盛蛮干而最终没有好下场”的结论。一定投归旧营垒,不上她的新马车。

  她早作了调查,又听到了众多人反映,十多年来尚金方利用招工之机,无视国家有关政策,恣意为领导、亲友和送贿子女,安插了八十多名职工。在两个百分之四十和一次百分之二的调资中,撇开政策界限,死皮赖脸的给各厂长和关系网提级一百三十人。人要调走,他二年不理;谁要调换工作,他一拖再拖。谁不送礼,休想办成。

  刘关希掌管着房权和物权。这种权力,在中国的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是比“听诊器”“方向盘”更“来劲”的权力,并硬朗朗地超过了“人事权”

  刘关希自任基建科长二十年来,他掌管着木材、钢材、水泥、玻璃、油毡、砖瓦等物料。随意给厂长书记等上司盖小花园、小伙房、小别墅,甚至兔子窝狗窝鸡窝都是他主动派人无偿修建的。他还用木材加工成家具,用钢筋加工成高级床等,送给药厂和省局的有关头头。他任分房主任五年来,一直眼睛朝上,把最好的房子分给并不急需的厂领导的子女和厂内的重点关系户,不顾职工纷纷告状,把药厂的宿舍分给省政府和省局某些人的亲戚。群众意见之大,心中之恨,已到了大爆炸的边缘。

  文翔英好不气恼!这哪是**的干部,为人民服务的勤务员呢?纯粹是吸噬国家资财的大蠧虫。他们额头铭刻着“为人民服务”的金色大字,胸前挂着“大公无私”的金字招牌。实际上是一小撮人的御用工具,是几个权势人物的后勤兵。慷国家之慨,为升官捞财的资本;拿政策原则,当作捞取名利的工具。带着满身贪腐的毒菌,上扒下压,到处结网,有人叫他们大“蜘蛛”

  两只大“蜘蛛” ,徇私行贿,目无法纪,恣意损害职工的利益,玷污了人民公仆的形象,根本不配国企干部资格。不但已是药厂众矢之的,而且已成为改革绊脚石。教而不改,怙恶不悛。

  “不杀其狗则酒酸!”

  文厂长一道手令下了两个“蜘蛛”的科长职务。

  两个脱网的“蜘蛛”,灰灰然如丧家之犬,戚戚然去找老靠山。

  王清明家里好似招开诉苦会。受了新厂长“气”的都来诉苦喊冤。

  原来尚金方招工作弊在文翔英那里碰壁后,去请示他怎样办。王清明大气难消,盛怒难泄,党领导一切,书记就是一把手。人权、财权、物权等,一切权向来都是书记说了算。别人的话等于零。现在反了!招几个工人就得人家定弦,他连“老二”都不如。虽有省局批准的责任书,可他醉死不认这壶酒钱。他气急败坏地说:“不给她办。给她往后拖,拖,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