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姬坦然退开半步,毫不怯场。平时跌跌撞撞的教学此时都成了积累,她完全是超常发挥了,谢瑾在一边看她顶着苏姒的样貌跳,有几个动作太过眼熟。
是苏姒为她随性跳的那一支,那天风过海棠,庭院里簌簌飞粉,舞姬螓首蛾眉,回眸浅笑,你看,花开啦。
皎月姬把这支舞完成得很好。虽然眼底神色骗不了人,苏姒的眼波流转她学不像,只是时时闪出锋芒般冷光,反而为这舞平添几分凌厉英气和杀机,动作也大开大阖许多,杀机和爱意同样昭然若揭。
一舞终了,皎月姬立在原地,而那两位来谈判的已经再作一揖,深深拜下去,心悦诚服:“本道行事向来谨小慎微,为了确认夫人身份,此前多有得罪,万望见谅。”
皎月姬不耐烦:“确认过了,那就把怎么合作说一下吧。”
“我们一直在观望一个机会……此次确认过夫人身份便好说,等时机成熟,我们会再通知夫人前来一会。”
为首那人递过来一捆传讯香。
……
往后几次会见,这两人逐步放下戒心,将计划交代得越来越多越来越远。终于有一天,那个机会来了。
为首之人道:“已经得到消息了,”他声调不比之前的凝重,相当轻松适意,有种即将大功告成的快乐:“夫人,南妖王江定波五日后东征结束,率军回朝。届时他一定会将向西妖王递上奏呈回报战况……”
他声音里有一丝不同寻常的阴冷:“夫人不用做太多,只要拦住那回禀奏折,三天后再发就行。只要拖延三天……”
“——江定波必死无疑。”
他掷地有声地丢下这句话,话锋一转,又变回温声细语的样子:“三天,只需要夫人拖延三天,别的都由我们来完成,此局绝杀。”
皎月姬默然半晌。世人都猜苏姒是绝代妖姬,将江定波迷得神魂颠倒,政事书房都能干涉,但其实……苏姒究竟在府中地位如何,她清楚。
要是此刻换成苏姒,苏姒绝对做不到拖延三天,一刻都不行。江定波只是将她当做一个烦心时候的消遣手段罢了,愿意满足一个小宠物合理的要求,真正涉及大事的绝对清醒。
要不然苏姒也不会这么久都还没有得手……
苏姒做不到。那她能吗?以她的身份,她似乎比苏姒更没有可能性把这件事完成。
怎么做呢?
她心里千转百回,最后只问出一句话:“只要我做到了,你能保证他一定会死吗?”
为首的人毫不犹豫答了:“能。江定波此次出征,到回朝,一切都在我们计划之中,只缺夫人这关键的一环。只要做到了,他必死无疑。”
“我怎么信你?”
半晌,皎月姬还是惴惴地问出了这句话。
“哈,”这次反而是旁边的使者接话了:“夫人第一次会面之时,我便冒昧问过我们该如何信你。那时候您答,所信由心。”
他将那句“信不信随你”斯文地美化了一下。又接着道:“夫人,你也只能相信我们了。□□的防范夫人一定比我们更清楚,我们花费十年布下此局,心力人力所耗不尽其数,若夫人不信,往后就没有像我们这样好的机会了。”
他最后下了结论:“我们都是彼此的唯一机会。夫人,都是孤注一掷,谁还怕谁呢,夫人相信我们是最好的选择了。”
皎月姬深吸了一口气:“好。其实我在府中,并不能真正干涉到他的政事,所以此次必须上用非常手段了。若我身死,此事必将暴露……”会不会打乱你们的计划让江定波死不了?
为首之人打断了她的话:“若夫人遭遇不幸,请务必在陨落前,将此佩戴身上,便可保证计划如常进行,还可能会有料想不到的好效果。”
他递过来一块令牌。乌沉沉铁色,铸造并不精美,甚至有些粗糙,沉甸甸坠在手里,上面三道深深刻痕。血字简笔以这三竖为基,勾画出山的纵横角峰。
“岳。”
这是西方妖王群狼之首,楚岳的机密格杀令,传闻普天之下,只有三道,见此令可群狼倾巢,一出必杀。
谢瑾猛然明白过来:这不知何方的势力,是要将暗害江定波的脏水泼给他的旧主西方妖王楚岳,让君臣猜忌,两方斗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