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绒家本来不在这里,在临市,小学时父母为了让她上更好的学校就举家搬迁过来了。房子靠近省重点初高中,周围学术和商业氛围都很浓厚。二十多年了,陈绒对周围却一点都不熟悉。孤身站在小区门口,看着来往的人流,陈绒不止一次地感觉格格不入,一切都陌生到令她害怕。
逆着人流,一直走,约半小时是市民公园,再往后,穿过大片树林,有一朵云似的湖,温柔地卧在山底。
很多树看着熟悉却说不出名,陈绒就在这一片陌生中回想过去熟悉的片段。记忆如黄昏中婆娑的树影,层层叠叠忽远忽近,你伤心,伤心的记忆便张牙舞爪,你开心,开心的记忆却模糊不清。
微风拂过,湖面映着黄昏波光粼粼。这里很静,虽然心烦意乱的人也无所谓静与不静。对于陈绒来说,最近的烦恼很多,但过去的烦恼也不少,只是过去的种种不快都跟随时间一起消磨了。那些看似不可弥补的遗憾和刻骨铭心的痛苦,早已被遗忘到岁月的旮旯。也只有这种时候,陈绒才会突然把它们想起,来借愁消愁。
若恨起父母,记忆里哪一条都能成为恨他们的理由。于是鼓起勇气下定决心要彻底断绝这反反复复拉拉扯扯的关系,可是永远都等不到那所谓的“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因为仔细想一想又好像没有什么是不能被原谅的。
湖面看久了便觉得脚下的地是船,逆着风缓慢前行,而人,在水天一色间只模糊成了一团影。天地也随着心态变宽了。她看山,她望水,她瞧云,哪一个都似乎没有烦恼,所有的汹涌澎湃都在此刻平息,无所谓热闹,万籁俱寂。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抛却外物的干扰,才能碰触到真实的灵魂,才能爬出围墙看见光。
因为在多数的场合,你必须扮演一个角色能使对方不觉乏味,哪怕你已经对自己乏味。但现在,她不用去想一个人坐着会被嘲笑的难堪,不用硬找个人陪聊来显得自己不孤独,不用去紧张沉默发呆是失恋的无逻辑关联。哪怕,想到晚上的相亲她依旧无力。
她想,她该搬出去了,一个人总自在点。其实,也没什么必须留下的理由但这几年她又确确实实一直没走。在国外的生活费也都是打零工得来的,没要家里寄钱了;回国,有了工资,钱虽大都给了父母,可也有一笔不小的存款。刚开始相亲的时候,是母亲朋友家里的,出于尊重就去了,然有了一就有二,之后随着年龄的增长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她也由原来的淡然,变成厌恶,甚至隐隐上升为对“男人”这个群体的反感。
她并没有想太多,发会呆,天渐便渐黑了,城市的灯挨个亮起,早已灯火通明。湖畔周围的路灯昏沉,倒映在水面,与月色朦胧一片。
陈绒走了,对面的身影也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坚持写下去哒!
第2章 胜女与剩女(二)
陈绒到的时候离八点还有半小时,对方还未到。她心里松口气,点杯咖啡静静地坐在窗边,这让她很有安全感。
隔着玻璃看人流来来往往,清晰却疏离。街灯下每个人都不敢稍作停留,有人陪着还好,一个人游荡不免遭人复杂地猜测。抿掉最后一口咖啡,陈绒准备回去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我来迟了。”
陈绒停住拿包的手,惊讶地抬头,那是很年轻的嗓音,人,也确实是很年轻的模样。刻意打扮下的西装在来的路上变得褶皱,皮鞋甚至沾满了尘土。突然间,陈绒笑了,说不清楚的感觉。
微笑,“坐吧。”她端着姿态。
王程康心里揣着事,脸上尽是担忧,见到对方的态度更是紧张。局促地应声,正襟危坐。片刻沉默,王程康想早点结束,自然就积极很多。
“你也看到了,我俩不合适。今晚我是被我妈逼来的,我今年才二十六,我还不想过早地被婚姻束缚住。我想你是想要个稳定的家庭的,我两要是硬凑在一起肯定不会幸福。”见陈绒没说话,又开口:“你瞧着年龄也不小了,想要什么样的心里也有定数,你就别在我这荒废时间了。”想想这样太直接有点伤人,转口道:“我妈和我说了你的情况,我很是同情。女人到了这个年龄确实有点难办......”
陈绒她没想到她妈妈为了把她嫁出去已经疯狂到这种地步。以前有离过几次婚的,她虽觉得难堪,也忍下来了。但今天,她不仅觉得难堪,还有深深的委屈,这委屈是她母亲亲手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