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徵歌闻言目露讶异,方才她分明见陆莲稚始终占着上风,理应并未被那贼人伤到分毫才是。她捺着性子又问道:“姑娘不如试着起身,我也好替姑娘瞧瞧?”
至此陆莲稚才动了动,右手撑床从亓徵歌身上起了来,左手奋力将剑猛地拔出,这才拄着剑歪歪斜斜占了起来。
“……”陆莲稚垂着头不说话。
“……”亓徵歌看出了她伤在哪里,一时无语,便也半晌说不出话。
“我……平时走路都很稳的。许是……方才实在着急了……” 陆莲稚心虚地辩道。
方才扑过来那一瞬,她竟崴了脚。
作者有话要说:
陆莲稚:痴汉s.mile
第5章 绯色
亓徵歌弯腰替陆莲稚揉了揉,发现并无大碍,于是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蹲着,沉默了一会儿。
片刻,听到动静的客栈老板终于颤颤巍巍赶了上来,神情讶异地看着屋内:“姑娘……这……”
“无事,方才这四名贼人闯入室内,现下倒是已无碍了。” 陆莲稚清了清嗓子,沉下声对着老板,道:“此处我们已不便多留了,房钱照付,只是还要烦请老人家,去报个官。”
语罢她便一咬牙站了起来,噌一声将陆离剑入了鞘。
交代一番后,两人便出了店门。现下已是亥时过半,月色正盛。陆莲稚穿着身收袖的墨灰色胡服,外头罩着件鸦青短袍,身姿里三分妩色敛去,衬得脸色尤其白皙剔透,露着一股少年般挺拔的俊气。
亓徵歌牵了马,见陆莲稚眼神含着话般杵在原地,定定地看着自己,不由出声问道:“姑娘何还不去牵了马回城?”
“我没有马。”陆莲稚理所当然地说:“我这一路都是用轻功追上你的,这样快些。”
“我现在跑不动了。” 她眉眼含笑,仿佛稚气未脱,却又另有一番动人心弦滋味,“求求姑娘便带上我一起罢。”
亓徵歌听着她轻轻松松的语调,又看着她笑意盈盈的脸庞,一时有些语塞。念及此刻诚然没有理由可以拒绝,便叹一口气,轻声道:“上来罢。我载你去北郭。到了你便也可雇匹马回去。”
陆莲稚闻言,眼中浮光粼粼,便对已上了马的亓徵歌伸出只手。亓徵歌眉头微蹙,心下一时渐渐复杂起来。片刻还是伸手,将她扶上了马。
微风之下月之方中,清辉满溢。时已近仲秋,月便也格外的圆。陆莲稚抚着手心墨玉,眼中流光万千。
她脑中思绪纷杂,一时并不能够完全理清。但她只明确知道一件事,她想接近亓徵歌,与她结交,与她同行。
素闻东海之上有瀛洲,行踪莫定,秘不可说。她此刻便似是忽地身处其前,面对着烟涛微茫的辽辽雾霭,一点点接近,一点点沉迷。
而这厢亓徵歌御着马,眼中却愈发黯淡下来。
她不是看不见陆莲稚眼中明显的笑意,可陆莲稚的善意越是明显,她便越是想要退缩。
亓徵歌握了握受众缰绳,心下一时有些难受。
陆莲稚所说的话她都听在了耳中,甚至也还有那么一瞬间,曾顺着她的意思对来日做出过设想。这近乎一载的孑然漂泊,亓徵歌亲身经历过,便也就分外明白其中的清苦难耐。并不是不想有人作伴,但平心而论,亓徵歌又不得不承认,若要另陆莲稚与她为伴,那几乎是并不可能的。
陆莲稚生性自由,而自己却无疑是个枷锁。况且自己背负着另人不齿的秘密,永远也无法与她交心。若说是先前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横亘在二人之间,她尤可接受,但一夕之间如此的突飞猛进,便令她生出了十足的警惕与退缩感来。
说到底,她畏惧。畏惧羁绊在将来草草结束的可能性,也畏惧现在一切关系的伊始。
亓徵歌越是深思,便越是无奈。她听着耳畔风声与马蹄笃响,渐渐垂下了目光。
猎猎风声之中,陆莲稚仿佛隐约听见了一声叹息。
亓徵歌一路沿着马道疾驰,月渐渐西沉,二人各怀思绪,并未交谈。
待到天边终于显出鱼肚白时,前方才隐约有了北郭的影子。这一路亓徵歌脑中胡思乱想,便感到格外的劳累,待进了北郭镇内,寻个酒家客房,直接合衣便睡了。
陆莲稚在亓徵歌隔壁,此刻也仰倒在了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