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要向最亲近的哥哥们说谎,倾瑶攥紧了手指,“学校里的男生太矮了,怎么也得跟你一样高吧。”
一米九的倾琢瞪直眼:“老妹儿,你可想清楚,咱这是在南方,”目光掠过两个没到一米八的哥哥,“你要求不要太高。”
“带头大哥,我不知道你什么脾气,”倾瑶戳戳倾琥珀的肩,“换我我绝对忍不了。”
倾琥珀笑嘻嘻地看着倾琢,猛地勒上他脖颈,连着捶了他好几下:“小子活腻了,敢对你哥不敬。”
倾珜和倾瑶淡定地瓜分剩下的烤串,倾瑶甚至还有闲心选了几串卖相最好的递给江远,显然对这种程度的打闹习以为常。
凌晨两点,几人各自回屋,倾琢推开门,就听倾瑜轻打着鼾,烛光中他和倾瑶相视一笑。
第二天,倾瑶窝在江远怀里睡到日晒三竿。从后山晨跑归来的倾琢打算像小时候那样掀她被子,走到床边见她们亲密酣睡的模样,他忽地顿住脚步,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慢慢虚握成拳。
楼道上传来倾瑜由远及近的声音:“她们起床没?奶奶喊吃饭了,还骂你们半夜不睡偷溜出去野,说天花板上的脚步声她听得清清楚楚的……”
倾琢蹬蹬跑到门口拦他:“别吵醒客人,让她们接着睡吧……”
话声渐远,倾瑶在梦中皱了皱鼻子,脑袋蹭蹭身边的人。
江远睁开眼,微微低下头,在晨光中看着怀中的人睫毛扑闪,看她终于睡醒时懵懂的眼神,对她轻道一声“早安”。
倾瑶揉着眼坐起来:“哎呀,这么迟了,到那儿赶不上吃午饭了。”
“那就不赶了,你小心些别着凉了,”江远拉过被子裹住她,手收进被窝,“……可惜不是在家。”
倾瑶红着脸缩了缩脖子。
在江远家这些天,小姐姐坚持给她灌输裸睡比较健康的观念,并取得了阶段性成果——洗完澡小姐姐会用浴巾把她裹起来,然后用被子无缝衔接,杜绝一切她穿睡衣的机会。
倾瑶按着抚到她腰上的手,羞怯道:“在老家呢……”
江远挑眉,转身换衣服。
倾瑶搂着她的脖子:“那我去关门,嗯……拉窗帘?”
江远仍然背对着她。
“昨晚,你为什么不让我说?”
江远转回来:“你说了,他们能接受?不会把你说的原原本本告诉家里人,把你卖个底儿掉?”
“不会吧……我哥对我都很好的。”
江远捧着她的脸,望进她眼底:“C市太小了,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你很难办,有些地方的人还会把孩子送去精神病院……”
倾瑶从没想过会有这种事,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缓过劲:“我……”想到大伯前面那家人的境遇,她哑口无言。
两人拾掇完了,挥别老家一众,坐上去倾瑶外婆家的公车。
倾瑶打开窗,北风呼啸着扑向她的脸,凌乱的发丝遮面,平添清冷。
早晨还明媚的暖阳躲进了云后,凛冬的公路上更萧瑟了几分。
江远见她被风刮得睁不开眼,拉上窗户,圈住她的脖子:“干嘛要吹冷风?”
“没……”倾瑶把脸埋进她怀里,“你说的……真的会有那样的家长吗?”
“嗯,这又不是病,什么‘扭转治疗’,治到最后只会让人连爱的能力也失去了……”江远两片薄唇一张一翕,说着人间最沉重的话题。
倾瑶捂住耳朵不愿再听。公车在盘山路上一环连一环,她伏在江远怀里跟着车身摇晃,始终没有抬头。
“到终点站了,”江远轻拍着她的背,“该下车啰。”
倾瑶抬起头,眼眶微红。
“哎呀,哪里来的兔子精?”江远打趣着,试图逗她笑。
倾瑶扯着她的衣摆,一声不吭往公车后门走。一下车,几个小三轮车主纷纷上前招徕:“到哪儿啊?”
倾瑶松开江远的衣摆,朝他们摆摆手,紧了紧外套朝前走。
江远快步赶上她:“怎么了?”
她摇摇头,心口的风灌得更猛烈。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赶了二十多分钟路,倾瑶按下外婆家的门号,踢着路边的小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