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聚会结束,曼青去找了阮玉。易海与那学堂的女老师有约,两个人悄悄地躲在偏院里了。曼青在见到那老师后打声招呼以后便离开了,她相信易海自然会向老师解释他们的关系。
阮玉坐在空dàngdàng的客厅里,女佣和厨子全被赶到后院去了,曼青进门的时候,连一个帮她挂大衣上茶的也没有。她径直走到阮玉跟前的沙发上坐下了,翘着腿,松一松她的高跟鞋,没有丝毫开口的准备。
她是不打算哄哄阮玉的,以前还能被称之为恋爱的时候,也常为一些jī毛蒜皮之事大发肝火,那时她还有xing子哄一哄阮玉说两句甜言蜜语。但现在已然过了那个时候,毕竟是阮玉提出的这份卑微协议,她自然要让阮玉明白什么是该做,什么是不该做的——例如向她发脾气。她认为这不该是一个qíng妇应有的qíng绪。让她觉得无趣且累。
最后还是阮玉软了身子开口,自然是道歉的,只说太不能理解他们的亲密,她私心里是希望曼青与易海连话都不要去讲的,这样能让她有错觉,认为曼青恋爱的对象仍旧是她,易海才是那个该防备的qíng外之人。但哪有那么好?她才是这场卑微爱qíng战争的发起者,她从最初就是输家,甚至没资格坐到主位上摸一张牌的。阮玉的服输是必然——连底牌都舍弃,能赢与否都还要看曼青的意思。
曼青靠在沙发上斜眼看她,真皮的垫子,凉飕飕的贴紧她的皮肤。她知晓自己本可以给阮玉讲一讲她与易海的关系,好歹哄一哄她。但她不愿意,认为麻烦——其实不过也就是一句话的事。阮玉不过想要个安心,她却连这也不肯给,把自己想的太高贵,认为无论如何阮玉都是会继续爱她的,因此放肆。
于是又以欢爱收场,ròu体相贴那一刻仿佛能忘却一切。阮玉叫着曼青的名字尽qíng的流下泪来。她希望自己是在醒不来的梦里。可惜时间不等人,转眼就天亮了,曼青穿衣离去,连招呼都没打一声,阮玉这下觉得自己的心已经麻木了,她丝毫不感觉到受伤害,已经是千疮百孔,垂死之qíng了。
曼青到家的时候,看见玉清坐在大堂里,磕着瓜子等她。易海在楼上,似乎仍旧再睡,至于那个教书先生,自然是早就离开了的。曼青走上去,亲亲热热地先与玉清拥一拥抱,再聊起来的。
玉清这次来是找曼青做生意,她家在烟柳巷有半边的资产划给她管,她于是来找曼青合伙。不过得移居重庆,家人是可以携带的,小公馆也给曼青预备好了,连佣人都jīng挑细选,只等她入住了。
曼青失笑,直说玉清这是来bī她入住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怎样都不好说不去的。于是很快便谈拢了。等上海这边她拥有的产业找了信得过的人做担保,帮忙管理了,就预备着去重庆了。易海不打算跟去,曼青也说理解。留在上海,也能帮她照顾一下商铺的。所以最后过去重庆的也只有她贴身的丫头子带了几个,还捎带一个煮饭的妈妈——赵夫人顶怕他们吃不惯重庆的辣,硬塞上的。冠霖本来说也想跟着去重庆,但家里教书先生早就和北平一所大学联系好了名额,让他快去的,只得作罢。
曼青在去重庆前一个月才想到说要跟阮玉打个招呼的,这段时间忙着jiāo接商铺,收拾行李,许久没和她见了,于是打了电话约顿晚饭,在隐秘的日式餐厅吃料理。在约会前曼青却去见了筠竹,她要去香港读书了,阮玉的那所学校,曼青在与她告别嘱咐的同时回想起了自己的大学时光,那时她是有爱的。
筠竹明显感受到她的分神,但也没说什么,她不太在乎。曼青的结婚让她的防线卸下一些,但终究是达不到爱的。于是jiāo换了地址约好写信,也便互相打招呼离开了。等曼青到餐厅的时候,阮玉已经等了许久了。
曼青似乎没打算绕圈子,一开头就说了自己要去重庆的事,让阮玉筷子都惊得停在半空。侍者过来给两人倒了酒,阮玉才略微冷静下来,但说出口的话都在颤抖。
“你……什么时候决定的?”她不甘心的问到——略微是抱有个希望在的。
“几个月前吧。赏雪后那日。”赵曼青回她。
这下一颗心扔进天寒地冻的世界里,阮玉这才明明白白的理解到曼青不再爱她了。她才发完脾气,曼青就直接商讨要去重庆了,且隔了那么久才告诉她——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里罢了!她这下心凉悠悠的,什么都全明白了,但却还不肯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