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盛瑶的面色终于有了些变化,却是笑得更加温柔亲切。她在荣嫔起后拉住对方的手,指尖所触碰到的皮肤是那样柔软滑腻,和所有宫中女子一样,可这样的荣嫔却是出身于青楼舞坊……也不知朝廷上那些老学究有什么看法。
等明徽帝对皇后的态度满意之后,德妃才低调地对皇后行过礼。之后,天子不舍地与荣嫔分开,与皇后一起往凤栖宫去。
离开这么久,皇后虽会时不时地将宫中大事快马递到江南,可毕竟书信中说不真切。
目送天子离去,江晴晚稍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上轿子。
她被赐住芳华宫,听皇后说宫里有一个池子。也不知是活水还是死水,后者的话恐怕容易滋生蚊虫啊。
秀美的眉头微微拧起些,江晴晚又一转念,不由失笑。
她现在可是在宫里了,怎么还在担心这些。
晚间有宴席。
皇帝宴请诸大臣,规模极大,放在宣极殿办。这算前朝事务,盛瑶自不用管。不过之后还有一场家宴,就是她负责的了。
天子金口玉言,说今晚的家宴就不用办得太大了,大家也都松快松快。盛瑶闻声知意,明白皇帝是想让荣嫔坐他身边。
静嘉在一边道:“明白人知道是陛下不想守规矩,糊涂的就还以为是娘娘你不守规矩呢。”
盛瑶抿了下唇,却道:“静嘉,你也快二十五了吧?”
静嘉一怔:“娘娘……?”
盛瑶长长舒出一口气:“到了二十五,你就出宫吧。”
☆、祭礼
静嘉是盛家的家生子,从小随盛瑶一起长大,后来又伴她入宫。
从前盛瑶的后位稳若磐石,哪怕静嘉偶尔说些不合时宜的话,也没什么要紧。
可现在,随着模样肖似薛婉的荣嫔入主芳华宫,整个皇城都充斥着山雨yù来风满楼的气息。
她知道静嘉没有二心,毕竟她们一家子的荣rǔ都和盛家紧密地连接在一起。然则长此以往,说不准哪一天,静嘉就会被人逮到错处,成为一把指向她的剑。
盛瑶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静嘉这回怔了更久,被在一边的静言一拽,才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知错了,娘娘不要赶走奴婢!”
盛瑶只笑了笑:“出宫嫁人不好吗?我会让嫂嫂给你指个好人家的。”
话说到这里,静嘉也知道,事qíng没了回旋的余地。她神qíng恍惚地站起来,想想从前,再想想以后,口中呐呐道:“静嘉谢过娘娘。”
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整整一个秋天,天子日日宿在芳华宫,唯有初一十五会给皇后些面子,往凤栖宫睡一宿。
这样的荣宠,让荣嫔被滋养得愈发娇美,肤若凝脂,面颊白嫩,chuī弹可破。
按说众宫妃每日清晨都要往皇后处,或听皇后安排下一些宫务,或只是单纯的叙话。可三个月里,荣嫔出现在凤栖宫的次数屈指可数。起先是天子金口玉言,荣嫔夜间太过劳累,皇后也该体谅姐妹。后面就是皇后识趣地向明徽帝建议:“荣嫔妹妹刚入宫,恐怕多有不适,不如好好歇一歇,等冬天过完再开始一切都按规矩来吧。”
听到这话,天子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众妃嫔暗暗咬牙,皇后实在太会看皇帝眼色做事,偏偏她还真能讨好到点子上去。这也罢了,就说皇帝三个月来给芳华宫赐了无数东西,多少她们从前再如何撒娇邀宠都得不到的宝贝被随随便便地摆在芳华宫库房里,偶尔拜见一下荣嫔,能生生被屋里陈设刺得眼睛发痛!
唯一还能从皇帝手里拿点赏赐的就是皇后。一次在中秋,那是惯例,没什么好说的;另一次,就在皇后给皇帝提了那个建议之后!
这让人如何甘心。
可不论再怎么不甘心,日子还是一天一天地过了下去。
十一月中旬,明徽帝按惯例来到凤栖宫外。盛瑶将人迎进宫里,亲手接了皇帝的披风,又道:“妾想着陛下今日可能会来,早早教人熬了陛下最喜欢的rǔ鸽汤……陛下要不要尝尝?”
氤氲的灯火下,天子看着妻子清丽的容颜,耳边是对方的温声软语,却生不起丝毫yù望。
他在盛瑶将披风jiāo给身后宫女后握住对方的手,两人一起朝摆好的晚膳处走去。这女人永远都那么知qíng识趣,对外是威严的一宫之主,对内却是最温柔的妻子。可惜他心中只有婉儿一人,现在上天将婉儿再次送到他身边,他能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