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遥几乎真的要笑出声来了:“那又如何?”
江晴晚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皇后病愈许久,总该收回管理宫务的权力吧?只是荣贵妃这段时间所得也不错……皇后毕竟大病初愈,还有些力不从心。两人分担一下,不是qíng有可原吗?”
盛遥道:“……你的心思,是不是都用在这种事qíng上了?”
江晴晚勉qiáng弯一弯唇角:“什么叫‘这种事qíng’呢,阿瑶?”
盛遥道:“你如果真的如此胆大,不如就照着先前想做的事,一直做下去吧。”
先前想做的事……
江晴晚的瞳孔缩小了一瞬:“阿瑶?”
盛遥倏忽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话里蕴含的意思,是怎样大逆不道。
……可那又怎么样呢?
聂修远如此待自己,偏偏就因他是天子,所以自己只能承受,不能多出一言。
哪怕明知天下不能无君,盛家代代纯臣,泓儿年纪尚小……她的所有理智都叠在一起,一遍一遍说,聂修远再如何,也不能出事。
可从qíng感上来说,她难道,真的能毫无芥蒂?
不能。
盛遥又一次快速地得出结论。
她对江晴晚说:“如果你能在皇帝发觉之前,或者哪怕是在他发觉之后呢……做好这些,等陛下离去,你跟着殉葬,我倒是会很高兴。”
江晴晚的眼圈都红了,失魂落魄地:“阿瑶……”
盛遥刚刚说出自己二十二年人生里最恶毒的一番话,正有些自我厌弃。只是看到江晴晚那副神qíng,心里就有个声音在说,自己并未做错什么。
于是她只微微笑了笑,理一理袖口的褶皱,对荣贵妃下了又一次逐客令:“本宫乏了,贵妃若是无事,就请回吧。”
江晴晚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天子宠妃的眼睛,在以往,都像是盛了西域佳酿的小杯,dàng出琥珀色泽。
可在此刻,却黝黑黝黑,令人心惊。
她深深地看着眼前的皇后,像是要把对方刻入自己心脏当中。
随后低下头,轻轻地说:“阿瑶,我只想让你多看我一眼,多对我笑一下呀……”
盛遥心尖莫名一颤。
她看着落寞的江晴晚,对方今年才十七岁……这明明是最好的最恣意的年纪,怎么偏偏成了这副模样?
可难道说,就因为江晴晚倾慕自己,自己就要不计前嫌地接受她?
这样的事,比江晴晚喜欢她本身,还要荒谬。
她还可以说,自己对明徽帝一片痴qíng呢……可难道,明徽帝就应该,且必须回应自己?
在荣贵妃离开后,皇后一个人,在二者谈过话的桌前,坐了许久。
明徽七年,对于天下百姓来说,都是一个很难熬的年份。
对于明徽帝而言,更是如此。
不光是他,所有人都觉得,在chūn日,这个国家已经遭遇了数十年都难得一见的洪涝。接下来的日子,被洪水滋润过的土地,总该带来极好的收成,算是老天爷安抚受苦民众。
可随着夏日渐渐结束,一封又一封折子,被快马加鞭,送入长乐城。
折子上说,洪水退去以后,百姓原本望着太过湿润的土地发愁,这样一来要如何播种?
于是,一股祈祷天gān物燥的风气,在民间刮起。
甚至出了一些邪xing的教派,被当地县府镇压云云。
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等土地恢复到可以耕种的程度,依旧没有下雨。
百姓开始从周边的江河湖海中引水灌溉,起初,倒还能心平气和。
可随着天气愈发的热,不少溪流开始gān涸。
连名满天下的云梦湖,在这个时候水位也下降到郡守入职以来的最低点。
这时候是八月初。
已经快要入秋了,天气依旧炙热无比。
明徽帝身上却穿了长袍,面色苍白,看着那一道道折子。在他身边,总管安得意静静站立,鬓角却有汗珠滑下。
只是看向皇帝时……皇帝像是这一个夏天,都没怎么出过汗啊。
其中缘由,明徽帝心底一清二楚。
他知道自己不对劲,先前的风波里,他到底是被伤了根本。
太医倒是有说,只要好好养着,不出三年,就能恢复。说来可笑,他被下药的时间仅仅一个月,想要恢复,却需要三十六杯于此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