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直觉的那根线已经率先拉扯了她的思绪,让她不得不去在意这件事。
“稍等。”
凛打断了费奥多尔的话,电话那端陡然安静下来,她向前走了两步,这次直接挂断了通讯。
河面上冒着一串又一串的泡泡,是下方有人的证明,凛看见黑发被水流冲散,白色的绷带松开。
“——Surprise!”
“……”
从看似平静的河面下突然冒出来的人影掀起了一阵浪花,河水被溅得到处都是,似乎是他有意为之,这阵势被搅动得很是浩大,凛被淋了一身,脚步往后一退,她别开脸:“你怎么会在这里?你——”
她的话在脚腕被擒住的一刻戛然而止,这一切都是同时发生的,在太宰治扣住她的脚腕前,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全力将她拉进河中。
这绝对是有备而来。
凛感觉脚踝边被按了一下,让她整条腿都快麻了。
她被太宰治迅捷无比的动作猝然拖进了水中。
直到这一刻,凛都还能够凭借她自身的优势改变场面,但太宰治谋划得一系列简直是一气呵成,从他在水下开始、甚至于是在被凛看到的那刻开始,这种谋划就已启动。
凛被拉入水中后立刻被太宰治抱住,那是一种四肢缠绕的抱法,在水下这种让人窒息的环境中更加让人不适。
水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凛透过水波晃动,看着太宰治被扭曲的脸,黑白分明至惨白的颜色,扣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却像是抓住了唯一的一块浮木。
好似这无穷无尽的水就是他的千军万马,而他在孤注一掷。 凛很快打消了这种荒谬的念头,她怀疑太宰治其实是想和她同归于尽:两人缠绕得更加紧密,开始往水下沉。
这条河并不特别深,但长时间的缺氧以及与地面的一段距离足够让人感到危险。
凛的手想要推开太宰,太宰却再次发挥了足够吊诡的预知,提前用了巧劲按在凛身上的几处,他身上散开的绷带甚至都成了他的武器。
“唔。”
凛生理上泛起了不可抑制的酸软酥麻感,她抬眸望向太宰治,眼睛在河水中感到不适,一晃而过的错觉般,她看见太宰眼底让人毛骨悚然的无边暗沉。
这让凛原本对于这个尚算亲密之人的熟悉瞬间被打散,牙关猛地紧咬,凛用力用膝盖磕上太宰的腹部,手腕翻转,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地让太宰松了手,而后迅速拉开与太宰的距离。
凛向上方游去,耳边传来微弱的一声呛咳。
她顿了顿,动作未停,脑袋却转了过去。
太宰呛了一口水,不知为何却没有从河底离开,还停留在方才的那个地方,半点没有挪动过。
呛水的意外让本就缺氧的状况变得更加糟糕,凛确信她没有看到太宰有半分向上求生的念头。
——疯子。
她论断错误。
没有比太宰治更危险的疯子。
凛即将浮出水面,她最后向下看了一眼,眉宇间浮现了冰冷的怒意:她感觉自己被明目张胆地威胁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折返,将太宰见面第一秒用在她身上的制服招式尽数奉还,托着没有反抗之力的太宰再次浮出水面。
凛站在草地上气喘吁吁,冷眼看着少年蜷缩在地面上不断咳嗽,将呛入肺中气管的水咳出来了些许。
黑色的卷发胡乱地搭在额际,嘴唇和身体都在生理性地发抖,他的眼角泛着晕染的红色,像是水墨画,就这么眯着眼、接受不了过于强盛的日光似的,太宰望着凛,竟然一边咳嗽一边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咳咳!”
两人都湿透了,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水。
狼狈得像是刚刚完成了一场撕打。
事实也可能正是如此。
凛听见他的笑声,心头的无名火霎时燃烧得更旺了,她觉得自己应该直接把太宰治揍一顿。虚与委蛇的那段时光可能是给了太宰什么错觉,认为她是这么好捉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