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些本该真正的定非世子所能知道的一切事情,无论巨细,萧定非都知道,所以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如果背后有筹谋之人,必定与那位真正的定非世子有莫大的联系!说不准,便是真正的定非世子本人!
然而直到自戕坤宁宫,也没堪破个中隐秘。
如今……
额头磕在雕漆方几上的姜雪宁,一念及此,忽然又把脑袋抬了起来:“怎么可能?”
眉头皱起,她着实困惑不解。
如果这人是谢危,依萧定非所言,他怎么可能不想杀她呢?
不……
现在还不能肯定这人就是谢危。
京中未必没有别人插手此事,也许的确是天教那帮人自己行事不小心败露,被人抓了破绽呢?
关键在那十五张银票。
若幕后之人的确是谢危,又有吕显在,对方一定会认出这十五张银票的来历,略加查看便会发现骑缝写在银票上的字,进而知道她的身份!
姜雪宁正是怕背后之人是谢危,所以考虑良久,才在银票上写了那番话。
因为她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兑换银票。
且即便是兑换,这样大的一笔钱想查也能查到。
若背后之人不是谢危,当然没什么关系,旁人即便发现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于她而言无非就是多做了闲笔,五万两银子打了水漂;可若的确是谢危横插一脚将人截杀,看见银票后又没看到信,必定下了死力气去查信函去向。
纸包不住火。
更何况她势单力孤如何与谢危相提并论?
为防万一,不如自己先低头认错,因为她的确并无恶意,反而还帮了勇毅侯府大忙。若是等谢危自己查出来,再认错可就晚了,少不得引起对方的猜疑与忌惮。
而且……
她还指望着若是谢危,那五万两说不准能要回来呢。
所以,那十五张银票到底到了谁手里?
姜雪宁眼皮莫名跳了起来。
方才出去支领月钱的棠儿这时回来了,但面上却带了几分小心,对着姜雪宁道:“二姑娘,前厅来了个人,说是谢少师那边吩咐,请您去学琴,无论如何,功课不能落下。”
姜雪宁:“……”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
她按住了自己的眼皮:“好,我改日就去。”
棠儿战战兢兢:“那人说,不能改日,谢少师忙,您得今日尽快去。”
姜雪宁:“……”
这么急,是赶着教完了她的琴去投胎吗?所以那十五张银票果然是落到姓谢的手里了吧! 心不甘, 情不愿,姜雪宁还是一顿收拾,抱着自己带回来的琴去了谢府。
不过是前不久来过一趟, 府里的下人竟好像还记得她。
带着她一路从门口进来, 直往斫琴堂去。
庭院边上栽种着犹绿的文竹,池塘的枯荷上覆着一层尚未融化的白雪,青色的鱼儿都在荷叶下面,偶尔游动一下。
江南水乡似的庭院。
这在京中并不多见, 甚为精致。
然而此刻的姜雪宁却无心欣赏,满脑子都是谢危那一双眼睛带着几分审视地晃悠,直到下人同她说“到了”, 她才醒转, 忙道了声谢。
谢危在堂内好整以暇,端了盏茶站在窗边, 已经等了有一会儿。
姜雪宁在外头磨磨蹭蹭不是很想进来。
谢危轻轻将那盏茶搁在了窗沿,头也不回地道:“那样大的事情都敢插上一脚,这时候叫你来学个琴, 胆子倒像是被虫啃了。你不进来, 是要我出来请你?”
姜雪宁脸色微微一青,终于还是一咬牙,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 走了进来, 向谢危裣衽一礼:“学生见过先生。”
谢危这才回身看她。
小姑娘抱了张琴,连头也不敢抬,往下埋着, 一双眼睛仿佛盯着自己的脚尖,就留给他一个头顶, 看着倒像是个胆小怕事不折腾的闺秀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