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_作者:时镜(465)

2020-03-29 时镜

    姜雪宁走上去,抬手便要推门。

    只是那门框也早已被冻得冰冷,一触之下,竟凉得惊心,让她原本混沌的脑袋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她在干什么?

    有什么可犹豫的?

    重活一世不就是去弥补上一世未尽的遗憾,避免走向那些覆辙吗?

    既然想要,那便去追,那便去求,忸忸怩怩岂是她的作风!

    先前准备好却未送出去的福袋荷包,原藏在她的袖中,里头沉甸甸的放着些好意头地瓜果样式的金银锞子,姜雪宁将其取了出来,能清楚地摸到里面装着的薄薄一笺纸。

    我意将心向明月。

    她胸膛里顿时滚烫起来,这一刻决心下定,竟是连门也不推了,径直快步顺着远路返回,踩着甬路上还未被雪盖上的行迹,往张遮的居所而去。

    寒风刮面生疼。

    她都浑无感觉。

    只是到得张遮屋前时,里面竟也漆黑的一片,没有亮灯,也无什么响动。

    姜雪宁不由怔了一怔。

    往返一回并未耽搁多久,张遮已经睡下了吗?

    她犹豫片刻,还是伸手轻轻叩了叩门:“张大人睡下了吗?”

    里头阒无人声。

    回应她的只是那漆黑的窗棂,还有庭院里吹拂过雪松的风声。

    过了片刻,姜雪宁再一次轻轻叩了叩门:“张大人在吗?”

    门内仍旧静寂。

    她便想,张遮有伤在身,酒量也不好,或许是睡下了吧?也或许是没在屋中,被谁拉着去与众人一道犒赏军士了。

    只是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眉眼低垂下来,她看着自己掌心里攥着的锦囊,只道自己怂包,先前犹犹豫豫,以致现在连当面表露心意的机会都没有。

    但决心已下,倒不反悔。

    姜雪宁想了想,只轻轻将这只绣着福字的锦囊系在了左侧那枚小小的铜制门环上,盼他明晨该能看到,然后才笑了一笑,强压下满怀的忐忑,在门外望了一会儿,转身回去。

    庭院的积雪里延伸出三行脚印。

    那雪在枝头积得厚了,压着枝条簌簌地落下。

    墨蓝的夜空里忽然一声尖啸。

    是城外另一边的渡口方向,有璀璨漂亮的烟花升上了高空,砰地一声炸开来,绽出明明闪烁的华光。

    张遮背靠门扇,屈腿坐在冰冷的地上,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远了,不见了。半开着的窗外,焰火的光照进来,铺在他轮廓清冷的面庞上,落到他沉黑的眼眸中,只映出一片烧完后残留的灰烬。    姜雪宁回了自己屋里, 洗漱睡觉。

    本以为做了这么件大事,晚间必定辗转反侧胡思乱想难以入眠,谁曾想, 席面上本就喝了不少的酒, 花雕不算很烈,但喝多了后劲也不小,她脑袋才一沾着枕头,想了张遮的事儿一会儿, 就沉沉地睡着了。

    只是睡得不很好。

    做了一夜的怪梦。

    可早晨一醒来睁开眼就忘了个七七八八。

    桌上还搁着她昨日放着的那一方青玉的小印。

    印章 买来还是白的,要什么字得自己刻。

    像这样寸许的面,刻起来不花什么时间, 就是琢磨怎么雕琢的时候颇费些脑筋。

    姜雪宁看了一眼暂没去动它, 只是推开窗往外看了看:“雪停了啊。”

    难怪早晨起来觉得有点冷。

    她伸了个懒腰,打了几个呵欠, 没一会儿就瞧见窗外的甬路上,小宝穿着一身厚厚的衣裳走过来,对她道:“二姑娘, 刚来的消息, 说是昨天后半夜里雪停之后,那崩塌的山道清理了大半宿,今早已经通了路。看这天儿午间怕还要出太阳, 定国公那边和先生商量后说要趁着这时候走, 怕再过几天等雪化了又出点什么岔子。所以来知会您一声,若有什么东西也好提前收拾,中午便走。”

    通州与京城的路途本不遥远, 走得早些,骑马乘车的话, 晌午走,晚上差不多也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