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_作者:时镜(679)

2020-03-29 时镜

    这样的她,于周寅之的仕途自然再无助益。

    早些时候还听闻他时常会去姜府走动,后来越得皇帝器重,在锦衣卫里独掌大权,姜伯游小小一个户部侍侍郎,见了他还得放尊重些,便渐渐不曾听说有什么走动了。

    对此人,她心中始终是存着戒备与警惕的,即便曾用他暗中提醒燕临、整治清远伯府甚至救出尤芳吟,可从不敢全然地信任。

    此时已是两年未见,身份殊异。

    姜雪宁自然不会蠢得还以往日的态度相待,只是回以既不显得热络也不显得冷淡的一笑:“两年不见,恭喜周大人青云平步,高升许多。”

    一圈人都见过了礼,这才真正落座。

    周寅之自陈是边关捷报传回京城,圣心大喜,龙颜大悦,特命他亲来嘉奖,以示恩宠。还说什么勇毅侯府终于又能重回京城,谢少师后方筹谋亦立有大功。

    完全一副不知道真相的模样!

    好像燕临不是擅自离开了流徙之地,好像他夺得兵权不是矫诏而真是皇帝的旨意,就连皇室原本对沈芷衣不闻不问、见死不救的态度,都仿佛从来不存在。

    一切都是雷霆雨露,天恩浩荡!

    要知道明面以燕临为首、暗中以谢危为首的这一干人等,实打实干的是谋反勾当,周寅之坐下来却和他们谈笑风生……

    这份胆气,就是谢危也得赞叹一声。

    只不过比起旁人深觉惊异诡谲的不安,他却有一种出奇的镇定与平静。毕竟仗打完之后,朝廷的态度,本就在他意料之中。

    姜雪宁初时也不免惊疑不定,待静下来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其中关窍——

    边关之战,已经尘埃落定,有了定局。

    鞑靼狼子野心,既对沈芷衣生了杀心,来年必定进犯大乾。如今一战获胜,举国上下,一片沸腾。原勇毅侯府世子燕临以戴罪之身执掌兵权,救回公主,踏平鞑靼,更是名扬万里,百姓称颂。

    连皇帝都得了许多赞誉。

    反观朝廷,天教作乱,暗中窥伺,可称得上是“危机四伏”。

    沈琅自然知道边关这帮人是欺君谋逆。

    可揭破这事实,对他全无好处。一则不免自己证实了皇家冷血的传闻,有违孝悌的圣人教诲,失了民心;二则边关屯兵十万,真要治罪,只会倒逼燕临即刻谋反。朝廷外患未除,又岂能为自己增添内忧?

    倒不如虚与委蛇,顺水推舟。

    既然你等谋逆反贼敢自称是领了圣旨,我这当皇帝的便敢真当自己发过这一道圣旨,将假作真,反而能得民心,缓和局面。

    甚至还能派个周寅之来边关邀买人心。

    有了皇帝的关注,高官厚禄在望,谁愿意冒着杀头的风险去谋反呢?

    姜雪宁想到这里,抬眸再看座中人,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可哪个不是揣着明白装着糊涂?

    于是忽觉一股寒气倒淌上来。

    她也不插话,只听着众人讲。

    周寅之这两年来越发长袖善舞,不但能与谢危、燕临等人谈笑,甚至连边上坐着的尤芳吟和任为志都注意到了,还笑着说:“当年狱中一别,便再未见过尤姑娘了。现在嫁得一桩好姻缘,也富甲一方,实在是神仙眷侣了。”

    任为志与周寅之不熟。

    尤芳吟当年苦于尤月的折磨,还真是得过周寅之照拂的,连当年学算账的算盘都是周寅之使人帮忙找来的,她是记恩的人,倒是诚心感激:“多赖周大人当年费心照拂,只是微贱商贾末流,未得机会一表谢意。这一杯,便敬周大人了。”

    她当真端了一杯酒来敬。

    众人大多不知他们有何故旧,但看周寅之连尤芳吟都认识,不免又高看了几分。

    姜雪宁却不知为何生出些不安。

    周寅之从京城来,沈芷衣则是在鞑靼两年,路途遥远,几乎已经对宫里的状况一无所知,席间不免问起,周寅之也一一叙说。

    姜雪宁这才知道京城里又有许多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