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_作者:时镜(692)

2020-03-29 时镜

    刀琴真觉得困惑万分,下意识答道:“大夫说没大碍,正在治。”

    姜雪宁把牌一撂:“命真大。”

    刀琴云里雾里:“先生让来找您。”

    姜雪宁懒洋洋地:“这不是找见了吗?回去吧,可留心着叫你们先生别那么讨人嫌,回头再给谁捅上一刀,兴许就没这么轻松了。”

    刀琴觉得这话自己听懂了。

    可仔细想想,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懂。

    他观姜雪宁这般神态语气,又想想自家先生方才那样,反倒不敢多问什么,眼见人在,便道一声“是”,躬身行了一礼,真退了出去。

    谢危房中,伤口已经料理了大半。

    大半盆被血染红的水端了出去。

    周岐黄额头都见了汗。

    吕显看了半天,眼瞧谢危情况好转不少,才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动起刀来?”

    谢危薄唇紧抿,搭着眼帘,没说话。

    吕显道:“你逼的?”

    他想不出姜雪宁那样外硬内软的性子,竟能狠下心来给他一刀,这人嘴得有多欠,事又得做到多绝?

    谢危仍旧不言语。

    姜雪宁巴望着要那点自由,想走,可他死活不肯放过她。

    咎由自取便咎由自取。

    便再问他一千遍,一万遍,他也还是那个答案。

    刀琴这时候回来。

    吕显看了过去。

    谢危悄然攥紧了手,问:“人呢?”

    刀琴张张嘴,真不知该怎么说,停得片刻才道:“在长公主殿下那里。”

    谢危陡然怔住了:“她没走?”

    刀琴摇摇头:“没走。”

    忍了一忍,没忍住,他到底还是补了一句:“跟没事儿人似的,拉着尤老板和公主殿下,一道坐屋里打叶子牌呢!”

    吕显差点没把一口茶喷出来。

    谢危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没走。

    攥着那只手,面上有几分恍惚,他终于慢慢靠回了后面垫的引枕,一直紧绷着的身体也一点一点放松下来。末了没忍住,唇角的弧度越拉越开。

    天光映着他面容苍白,几无血色。

    可谢危竟然笑了起来。

    那一刻,仿佛所有的苦难都离他而去,拨开了阴云,驱散了沉雾,倒见得了光和亮。

    吕显甚至从这笑里品出了一点点苦后的回甘,深觉迷惘。可瞧见他这般,又头一回觉得:谢居安到底像是个真真儿活着的人了。    谢危受伤的事情, 着实引起了忻州城内一番震动。

    所幸事发时在城门楼上,亲眼目睹的人不多。少数几个看见了始末的,都被暗下了封口令, 倒不敢往外传。是以与那位“宁二姑娘”有关的风言风语, 也就是极小一撮人知道。

    大部分都当是来了刺客。

    而且没过上两天, 就传得有鼻子有眼。除了光天化日行凶之外,飞檐走壁, 摘叶伤人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而且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讲, 这一定是鞑靼那边战败,一口恶气难出, 是以专门派了个人来刺杀谢少师, 以泄心头之狠。

    “要不说怎么是鞑靼呢?虽然跪着求了咱们议和, 可心里还是不甘心嘛。燕将军武艺高强,常在军中, 是个硬茬儿。他们左右算算惹不起, 可不就少师大人好下手了吗?科举出身探花郎,可是个文弱书生,怎能抵挡得了刺客?不过老天庇佑, 长了眼睛,偏不让他出事,往后再想得手可就难了!”

    ……

    城门楼下的茶棚里,几名闲聊的茶客说起话来, 简直是唾沫横飞,说的人手舞足蹈, 听的人聚精会神。

    文弱书生?

    在茶棚边角坐着的姜雪宁听了,只无声哂笑。

    当年通州围剿天教时, 谢居安远远一箭射穿萧定非肩膀的场面还历历在目。若要说他是什么“文弱书生”,只怕吃过苦头的萧定非,第一个跳起来把这人狗头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