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_作者:时镜(725)

2020-03-29 时镜

    谢危却道:“届时要动起手来,场面必定混乱。汝宁府的分舵我去过,且这分舵主乃是公仪丞旧日的心腹,必定向我发难,按教中规矩,当上天台示众。天台是一座修起来的祭坛,下方自正东往北走二十步,便有一处密室,是以前刀琴剑书留下的,外人不知。你到时不要管别人,得着乱机,就去里面藏好,不听见燕临或刀琴剑书的声音,便不要出来。可记住了?”

    一番刀光剑影,几乎已在眉睫。

    姜雪宁在心中默念,点了点头道:“记住了。”

    谢危叫她重复了两遍,这才放心,又使她叫了一会儿,便叫人打水来,然后推姜雪宁一把:“去沐浴。”

    姜雪宁还有点缓不过神。

    她这些天实在惫懒,昨晚到现在没出过门,既没沾半点土,也没出半点汗,一身上下干干净净,现在便不大愿意动,便嘟囔想拖延:“怎么每日都叫我先?今日你先,我后面再洗。”

    “……”

    谢危一双眼深深看向她。

    姜雪宁还没明白,道:“你去呀。”

    谢危眼角微微抽跳了一下,立在床榻边,俯视着她,终究还是平声静气地道:“倘若你想一不留神,替我生个孩子,也不是不可。”

    生孩子?

    姜雪宁蒙了,足足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

    这一瞬间面颊上绯红一片。

    她气得从脑袋后面抽了枕头便往谢危身上扔,声音都在发抖:“无耻、无耻之尤!”

    下作!

    下流!

    这人沐浴的时候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那枕头打人也不疼, 谢危接了又给她放回去,自己立一旁,抬了手指压住唇, 低低闷笑。

    这下姜雪宁可算是不敢赖了。

    她咬着牙恨恨地起了身, 赶紧去屏风后面沐浴。只是人坐在那装满水的浴桶里, 即便明知道谢危方才那话约莫是玩笑居多,可脑袋里却实在忘不了, 不断回响。一时只觉得搭在浴桶边缘的那条帕子都是脏的, 一顿澡非但没把自己洗干净, 反而往脑袋里洗进去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

    谢居安说完那一番惊世骇俗的话之后,却是波澜不惊, 镇定自若, 还坐在窗下的桌案前摆弄了一下前几日寻来的一张素琴。

    琴非好琴。

    可这境地里能有一张琴, 已经是下头天教教众们极有眼色的讨好了。

    两人这一晚又折腾到半宿才睡下。

    次日一早,姜雪宁按惯例赖床, 继续睡觉。

    谢危则照常出去与万休子等一干人议事。

    前线战事连连告捷, 于天教简直是声威大震,分舵之中的教众更是一副意气风发模样。毕竟只要这富庶的南方已经打了下来,再往后想想也不过就是朝着北方推进的问题。就朝廷那帮酒囊饭袋, 尸位素餐,之前都被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丢盔弃甲,简直称得上是“不堪一击”, 往后便是再强只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般看来,直取京城也不是难事。

    到那时就是天教的天下, 而他们便是新王朝的主人!

    几位分舵主说起话来,那叫一个红光满面, 对着谢危虽然依旧客气,可到底他只能算是半个阶下囚,而前线连连告捷就有功劳。

    谁能承认这功劳是谢危大呢?

    不就是画张布防图么?

    说到底,仗能答应,归根结底是天教教中无数,整编成军士气惊人,谢危这点伎俩不过是“锦上添花”,有固然好,没有也不那么紧要。

    所以席间议事时,这些人蒲扇似的手掌把自己的胸口拍得震响,眉眼间都有了点睥睨天下的气势,只道:“教首放心,自占领江浙二省后,又有好几万人来投我军。如今我教的旗帜到哪里,民心就跟到哪里,朝廷望风披靡。彼势已竭,气数已尽,将来教首便是天下新主!”

    万休子闻言,自然喜不自胜。

    他虽知道这些话多少有些恭维的成分,可几万人来投军确实不假,朝廷吃了败仗军心涣散更是不假,天底下谁又不爱听恭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