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柔听得咋舌:“看得久了不会被厢房那头之人所觉察么?”
“小郎君莫怕。”老鸨牵着帕子微掩下唇,“那头也是副一模一样的春景图,只不过那画上嵌着的宝石是无法摘取的,且不可透视,但从你们这边看,却有放大图景的效用。”说完,意味深长地笑着告退,还不忘替两人把门关关好。
房中二女直挺挺杵着对视,一时间皆是有些尴尬。光华摸了摸鼻子,率先开口:“咳,婉柔,你去看罢。”
“好。”沈婉柔听了也不扭捏,径自取下了那画眉鸟眼部的宝石:“好东西要一起共享,我看完了换你来看。”说着便甚是猥琐地将脖颈向前伸了伸,标准的偷窥姿势。
她看她的,光华自找了个蒲团坐下,本欲好生琢磨会儿新学的剑法该如何运气,将将起了个头,便听见前方那女子口中不住小声惊叹着,像是发现了甚么不得了的新奇物事。
“你叫小点声!”有些无奈地提醒那愈看愈起劲的好友,“莫要教他们听见了。”
约莫不到一刻,前方女子倏地调转身,向她疾步行来,仿似受到了甚么巨大的刺激般,满脸颓丧:“没曾想这事竟如此骇人可怖。我从前还以为……还以为两人解下衣袍,坦诚相对便是最末的一步了。”
被她面上霜打茄子般的萎靡逗乐,光华打趣她:“是你要来看的,现下可是悔了?”
少女遂摇摇头,有些丧气:“只是未曾想过,此事竟是这般粗蛮残忍。”隔壁厢房的男女后来虽是拉下帘帐方才解衣行事,只那不断震动的拔步床和一声声女子发出的痛苦的哀鸣却深深地伤害到了她。
原来那风月之事,只有男子畅快,女子怕是生不如死。如此想来,自家兄长那处比旁的男子差了些,倒也算是可喜可贺?
陆铭:???
这般想着,沈婉柔心中平添几分宽慰,只同光华一道离开,到后来回了陆府听潮轩,一路上却又横生几抹对陆铭的疼惜怜悯之心,唯感这独属于世间男子的乐事,自家兄长却无法消受,于是暗下决心,定要从旁的地方好好着补他。
故这日晚,陆铭回府后,不仅享受到了满桌丰盛佳肴的口腹之乐,还享受到了小丫头添饭加菜无比殷勤的贴心服务。只那时不时向他飘来的怜悯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他看起来很值得同情吗?
用罢了晚膳,她去沐浴梳洗,他便把陈禹招来,问她今日在府中又整出了甚么幺蛾子。
跟前侍立着的陈禹躬着身子,垂头不敢看上首之人,结结巴巴答道:“沈……沈姑娘今日,去了倚红楼……”
净完身回到里间的沈婉柔转过屏风,在见到榻上的男子后眸光一亮,赶忙走过去脱鞋上榻,一把搂住了他脖颈,甜甜一笑:“哥哥今日怎的这般早就回房了?”
这就得问你了。陆铭五脏六腑都被方才听到的那三个字气得移了位,熊熊怒火更是烧得他肝疼,面上却还是扯出个温润清雅的笑,摸了摸她的发:“今晚多陪陪你。”说着环过她的肩,语音低缓:“念念今日过得如何?可有什么趣事要同我说?”
背后那只来回轻抚的手掌突然就让她不寒而栗,总觉着今晚的兄长似是有哪里不对劲,不安地扭动了下身子,她顾左右而言他:“念念的确有话要同哥哥说呢。”
“哦?”想看看她到底还能翻出什么浪来,他遂好整以暇地倚于床栏上,堪称温和地出声:“念念直说便是。”
“哥哥,你想当男人吗?”她伏于他胸前,点墨似的眸子直直望着他,轻轻问道。
“咳咳咳……”他本是自自在在等着看她如何演戏,哪曾想这火会陡然就烧到了自己身上,当下被这惊天一问给激得咳嗽不止,咳得狠了,一张俊脸都开始微微涨红。
她见状,忙坐直了身子一下下轻抚他脊背,为他顺气:“哥哥也是的,忒大的人了,怎还像孩子似的,这般激动做什么。”
是她语不惊人死不休问他这教人尴尬的问题,倒还怪上他不让人省心了?被这丫头的歪理气笑,陆铭头一次体会到了一种奇妙的感受,那感受叫做,出离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