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让她们把登山杖拿出来。这里没什么人工开发的痕迹,植被树木野蛮生长,好看归好看,也得注意安全。
到了上次她来过的那片空地,钟意仰着头深呼吸几口气,把工具箱放在地上打开,拿出测绘尺和记录本,把她们叫过来:“开始吧。”
钟意本来打算两三天完成的工作周期被拉长到第五天才将将结束。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两个师妹的行李比她还多了,吃的用的玩的一大堆,完全就是来郊游度假的。
牧鸿舟每天都给她发芽芽的照片和视频,偶尔夹带私货发一点他的生活日常。
他从第三天开始就有点憋不住了,不敢直接催,借着以芽芽的名义问她什么时候回来,非常担心她的安全,每次通电话都要说一大堆注意事项。
实际上这里风景很好,温度适宜,她们带了足够的食物和娱乐设备,有一片隐蔽清澈的湖泊可以洗澡。不光是两个小女生,钟意也有点乐不思蜀的意思。
“不用担心,我挺好的。”钟意躺在草坪上晒太阳,山上待久了,她说话的语气也轻快了一些。
“什么时候回来?今晚可能会下雨。”牧鸿舟那边传来几声狗叫,他把狗抱上腿。
“就这两天吧,我们有雨衣和帐篷。”钟意说。
“......嗯。”
“那先这样,拜拜。”
“小意,”牧鸿舟的呼吸沉下去一点,“早点回来好吗,我很想你。”
太阳有些晃眼,钟意抬手挡了一下,不小心把通话挂断了。
她看着屏幕上通话结束的红圈,指尖颤了颤,坐起来发了会儿呆,把手机收进口袋,狠狠揪了把草,起身走了。
牧鸿舟每天会给她打两次电话,但是今天直到傍晚他也没有再打来。
钟意把蹲在树下开黑的师妹叫起来:“最后这组数据记录完我们的考察就结束了。”
师妹啊了一声,有点激动又有点不舍,磨蹭了一下就收起手机和她走了。
天色渐黑,钟意赶在下雨之前把测绘尺和记录好的数据放进工具箱里收好,抬头问其他两个人好了没有。
一个师妹踩着登山靴哒哒哒地下来了,另一个还没好,拿着相机趴在屋顶高度的位置。
轻飘飘的毛毛雨很快变得淅淅沥沥地,夜色涌上来,钟意看不太清她的身影,觉得有点危险,就上去看看情况。
“没事没事,”那个师妹见钟意来了朝她挥挥手,有点兴奋地,“我很快就好了,还有最后一点点,马上就......啊!”
钟意正想说不要乱动,师妹转头时脚蹬在一块硬石头上,底下掺了雨水的泥沙陷下去,她一脚踩了空,单手托着相机失去平衡地向后一倒——
钟意脑袋瞬间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冲了过去,在她掉下去之前抓住了她的手。
师妹看看下面,又看看上面,最后视线落在钟意紧紧抓着她的那只手上,嘴唇和瞳孔一起颤抖着,布满雨水和泪痕的脸在昏暗的天幕下苍白无比。
钟意松了一口气,在雨中抓紧了她的手,卯足了劲儿把她往上拉,艰难道:
“你的右手呢?你也得使劲啊!”
师妹抖了一下,抬起右手攀住崖壁,两腿往上扑腾。
钟意觉得她这辈子的力气都在今天用光了。
就不该带上这两个拖油瓶,她涨红着脸把人往上拽,太胖了,她飙着泪,这姑娘太胖了。
师妹虎口脱险,人被拽上来时还呆呆傻傻的。钟意喘着气站起来:“你这运气可真好......”
话音刚落,她身下被雨浸得泥泞松软的土壤终于不堪重负,她脚下一滑,顺着这道坡滚了下去。
钟意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本能地抱住头,心想,完了。
头顶惊恐的尖叫声把她从震荡般的混沌中唤醒,钟意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上方冒出来一个脑袋的师妹,有些虚弱地对她道:“快去报警......”
师妹被刚才那一瞬间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抖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