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个头一年窜高了两个头,他个性却没啥长进,依旧胆小怕血怕事怕老师,成天缀在在雷甜甜脚后跟当小弟。按说这种性格是不会惹事的。
可他嘴太碎了。
现在环境又严峻。
咚——
教室门被大力推开,在墙上还反弹了一下。全班人都被吓了一跳,登时抬头看着来人。
“这个人是你们班的吧?”张宏图揪着程城诚的衣领,一把将人推了进来。
尽管已比张宏图高一个头了,程城诚仍被这‘老师’权威身份的一推,往后趔趄了两三步。
“小橙子!”雷甜甜低声惊叫起来。
张宏图高声道:“在学校有严令的情况下,在男厕所公然讨论与学习无关的社会案件,打扰其他同学学习,破坏了学校学习风气,还污蔑学校校董的名誉。证据确凿!”
黎青与尚阳飞快对视一眼,眸光一闪。陈正非与欧丫丫几个与程城诚玩得好的也是脸色一变。
张宏图晃着程城诚肩膀,锐利目光掠过班上每一个人:“你在厕所里还说要和人一起去网上发证据?和谁一起去?嗯?”
班上人被他目光扫过,齐齐心里一阵发寒。
程城诚一声不吭。
张宏图也是气急了,打定主意要杀鸡儆猴:“学校里的禁令是才发布没多久的。你们应该都还记得,一次被发现记大过,两次直接开除。”
“要么和校董道歉,要么说出你的同伙,如果都不愿意,你现在可以直接走了。”
刹那间,班上安静得落针可闻,某种情绪仿佛被拉到极致,绷得人喘不过气来。
四十多双眼睛盯着张宏图,眸光里都腾地一团炽白的火,如雪色锋芒。那锋芒甚至一瞬间让他觉得胆寒,忍不住退了一步。
但他又咬牙站住了。
这关乎他的前程。不过是一群小孩罢了,能把他怎样?“他不会说的。”黎青冷漠地盯张宏图。
尚阳抚了抚额头,骂了声:“一个个的,真特么操蛋。”
雷甜甜似是无奈地道:“小橙子虽然胆小,但最重朋友了。他是不会说的。”
这事是他们偶然发现的。
在张雨霏离开后快大半年了,程城诚每星期都会往她邮箱里发一封邮件,跟写日记似的汇报班上情况。
这人看似胆小,实际上最为重朋友。
“那小橙子真的要被开除吗?”欧丫丫迟疑道。
虽然张宏图在禁令一开始已快刀斩乱麻地开除了几人。但那都是些七班或十三班,本来就劣迹斑斑,迟早要离开学校的主。
可程城诚是他们朝夕相处两年,相约一起考大学的伙伴。
“小橙子家境也不大好。”雷甜甜咬牙补充道,“如果走了……”
未来就像一道横亘在他们面前巨大的山。若只是将自己闷在书本堆里不听不看也好,一旦思考起来会发现其中的荒芜与惶恐。
陈正非道:“要不,我干脆去替小橙子承认算了。”
几人都没再没说话。
看似很长,实际非常迅疾的对话后,众人便被程城诚的动作弄得霎时一静。
程城诚冲到了座位前,抓起了书包,径直走出了教室门。
他不道歉。
亦不会告发朋友。
他动作太突然,连张宏图都愣了一下。
班上所有动作亦是被瞬间摁了休止符。
众人亦是在这一瞬间才发现,那个被他们平时当某种小动物似的宠爱的小男孩,不知何时背影里已有了硬朗的脊骨。
少年到男人的成长,不过几瞬间。
“走,好。自己毁了自己三年的心血。这都是你自找的。一群扶不起来的烂泥。枉姓尚的还在你们身上花这么多力气,简直是做白日梦!”
张宏图简直是大怒了。他选择程城诚当那只鸡,自然是了解过其性格的。胆小怕事,是最好不过的示范对象。
但谁知道那只鸡竟如此骨头硬,反啄了他一口。
“你们就是一群扶不起来的烂泥,投入再多又怎样,就是一群烂泥!”
出了气的他才猛然想起一个问题。鸡都跑了,猴子们还会在吗?
他转头看向一班教室。
几乎凝滞的气氛里,教室里四十六个学生都端坐着,四十六双眼睛凝视着他,仿佛四十六双能看透灵魂的镜子,亦像是四十六团藏着锋芒的剑。
噌——
雪光一凛,剑出鞘的声音。
紧绷到近乎停滞的画面里。黎青忽然拿起了书包,往肩膀上一挂,在张宏图气得发抖的目光中,径直大步往外走。
路过前门的张宏图时,他忽地低声道:“张校长,听说您是语文老师出身的,那不知您还记得‘助纣为虐’的那一群‘棋子’,最后结局是什么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