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忍住叹气,随手抽几张纸巾,走过去替他擦掉油渍,语气温柔下来:“你去换身衣服,剩下的我来。”
他却捉住她的手腕,说:“先吃饭。”
拗不过他,简颂的确也饿坏了,只好坐下边问:
“你怎么会这么晚还没吃饭?”
他挽起袖子,替她盛一碗汤,在对面坐下:
“下午被司长叫去打高尔夫。”
听他提起司长,她本来还在为中午的事生气,可一抬头,看到他来不及换下的衬衫,就又忍住。
明晃晃的油渍,故意摆在眼前,像在提醒她,他今晚做的一切,有多令她感动。
算了。
她咽下口中的虾饺,顿时脾气全消,再次轻易地原谅了他。
“什么时候的演出?”他问。
“十六号,你有时间吗?”
“没有。怎么了?”
简颂拿着筷子的手悬在空中。
“我给你带了票。”
过会儿,她的声音响起。
傅屿川伸长筷子,夹走最后一只虾饺,说:
“我很忙。”
简颂彻底没了胃口。
她搁下筷子,问他:
“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替我推掉,可以吗?”
他顿了顿,似乎短暂思索了片刻,接着耸了下肩:
“这里走不开。”
“……”
简颂看着他,终于问道:
“到底为什么,你一直不肯来我的演奏会?”
他将视线落回,与她对视,黑眸平静无澜,反问:“这很重要吗?”
“怎么会不重要?”她的手轻轻一颤。
“你明知道这是我的梦想,就算你不来,哪怕送束花也好。可是没有一次,我收到过你的花。”
“至少向我证明……你是爱我的。”
她的话没有说完,看着他,另一个声音在心里响起:
不要再让我感觉,只有我在爱你……
傅屿川无动于衷。
这一瞬间,有光芒从她的眼睛里熄灭了。
眼前的景象忽然变得不真切。
她的身体一动未动,只是看着他:
“你打算一直这样对我?”
他慢条斯理地耸肩:
“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简颂陷入愣怔,机械般地点头,听到的却是:
再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
“我没必要去证明什么,简颂。”
她又一次点头,听到他说:别担心,我不会离开你。
此刻坐在傅屿川对面的,又是那个他熟悉的,识时务的简颂。这很好,他笑了:“既然你明白,就不需要在这种无谓的问题上浪费时间。”
——我一直爱你。只要你相信我。
简颂看着他,终于笑起来,坚定地回答:
“好。”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
简颂自己也记不清了。
在她发现那本大学预科课本后不久,简成鸿也发现了这个秘密。
为此他勃然大怒,强迫傅屿川放弃CS专业,要求他必须申报商科学校。
傅屿川和简成鸿关系逐渐不合,几乎碰到就要吵架。
争吵愈演愈烈,简颂只好绕着他们走。
就好像重温童年旧梦,只是这一次,对峙的主题变成了,“成年独立的自由”和“养不熟的白眼狼”。而她最擅长躲藏,自觉远离风暴的中心。
即便如此,隐隐约约的,她还是听到零星片语。
她不记得是哪一次吵架。她听到傅屿川说,他根本不需要简成鸿再支付他的学费。等到他高中毕业,他就可以搬出家,独立生活。
简成鸿却冷笑,说不管他愿不愿意,他迟早会是他们简家的人。
后面的话她没能听清。这之后,傅屿川看她的眼神变得异样。
她说不清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她形容不出。
只是她能感觉到,傅屿川不怎么理她了,甚至有时周末都不回来。
简颂试图算计他,引起他的注意。
可他似乎连报复都懒得,不管她做什么,照单全收。
事情又陷入了刚开始时的境地。
现在,她失去了她的熊,也再也没有傅屿川。
这让她感到恐慌。
逃避的方式有很多种,简颂选择了音乐。
她的确很擅长小提琴,兴许是遗传了妈妈艺术上的天资,才华很早展露无遗。
曲谱不断升级,老师跟着更换,终于换到最后一位,他惊叹着向她鼓掌,并建议她报考茱莉亚音乐学院,世界一流的顶级音乐学府。
简颂觉得那些都不重要,重点是她享受音乐。不过在老师的劝说下,她还是决定试试看。
申请学校需要着手准备作品集。既然要录像,她决定顺势把它变成一场小型演奏会,并邀请所有人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