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那边,因着去岁冬日雪灾天气,匈奴这些游牧民族,遭遇数十年来少见的灾难,因着缺乏粮食,便将目光再次落在了大楚的北境边民身上。
他的大哥陈明礼应该也早知会有此一战,而他之所以会选在此时回京,一方面是因为对后宫那位的考量,明面上两位看着关系牢不可破的样子,实则,私下里却是各有各的计较和打算。
另一方面,约莫是因为不放心他的缘故......
紫檀案几上烛火轻轻摇晃,屋外的夜风随着隔窗的缝隙,丝丝缕缕的吹落了进来。
陈明州手持着信纸,静静地看着,阅完信条上传来的内容之后,他起身抬手揭开灯罩,将手中信纸置于火焰之上,视线注视着,看着它一点一点的烧成灰烬。
......
也是在这样的一个深夜里,一个身形萧条的削瘦少女,似是在躲避什么一般,她低垂着眼眸,急匆匆的走进一间客栈。
此处客栈,是京城西街最为偏僻的一处,因着此街常年接待外来商旅,间或其中的各人身份皆颇为复杂,而这恰好也是她躲避的最佳之处。
这少女,便是前不久来至京城的顾家二小姐顾怜。
上元佳节过后,她便一直等着采兰行事,因为这小妮子的父母掌控在她姨娘的手中,便不怕她不听话,但几日过去,却依旧不见那小妮子的身影,自然她也没有见到顾月儿的人。
就在她气极打碎了屋子里的铜镜时,从斜靠在铜镜的碎片中,她偶然瞥见屋外有人正盯着她看,这几日间,她已经看过那人好些回了,但每一次当她目光投向那人之时,他都会都会视线,但在这破碎的铜镜中,顾怜却察觉到有所反常。
窗外那人,他是从何时开始出现的?
细细一想,顾怜登时发觉不同寻常,再联想采兰那小妮子一直迟迟没有下手,定是顾月儿那边出了何事,或许,她已经被暴露了。
前几日,趁着下雨的深夜,顾怜悄悄的从那客栈离开,因怕被人发现踪迹,她从一处院落偷了一身农妇衣衫,换到自己的身上,她辗转几日,最后来了西街的这条街道。
每每想到自己这些时日受到的苦难,想到此刻被侍女丫鬟服侍的顾月儿,她心里便越发愤恨的不得了,恨不得让那人也来尝尝她所受到的一切。
如若不是她顾月儿,她又怎会沦落到今日的下场!!!如若不是她顾月儿, 她又怎会沦落到今日的下场!!!
她恨,她心里真的好恨啊,凭什么她顾月儿一直都是这般的好运气, 而她如今, 却成了现在这般的下场。
从去岁被顾月儿算计了之后,她如今连家都回不得了, 直到此时此刻,顾怜都还记得父亲眼里的含着的几分厌恶,和姨娘语气中的无可奈何,以及无能为力。
在那之前,顾怜心里还曾对顾月儿抱有几分同情和怜悯,毕竟, 先是没了生身母亲, 接着, 又是得不到沈家公子的垂青。
那几年, 顾月儿对沈昀卿的恋慕和欢喜, 顾怜一直都是看在眼里的,自然,关于沈家公子对顾月儿的毫不在意, 她当然也都知道。
在一次又一次, 看到顾月儿失魂落魄从外而归,顾怜心里除了大大的窃喜之外,也是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怜悯和同情。
而从去岁那件事发生后, 顾怜对于顾月儿,心里便就只剩下了厌恶和怨恨。
如若不是她在背后算计了她,她又怎会是如今的这般模样。
大好的豆蔻年华,本该可以待在闺阁, 和姨娘挑上一门很好的亲事......
亲事。
提起这件事,顾怜心里的恼火变得更盛。
顾月儿就像是一块绊脚石一般,和她的生身母亲一样,先是抢走了姨娘的正室之位,而她也抢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嫡出小姐的身份。
她本该出身更加尊贵,却一次次在与家人参与宴会之时,被一些嫡出身份的小姐们,嘲笑和讽刺她,不过是贱妾肚子里爬出来的东西。
很难听的话语,但她只能装作不知,继续和那些小姐们言笑晏晏,只为了能给自己博一个更繁华的将来。
而顾月儿,却一出身便是嫡出的小姐身份,出身正室夫人的肚子便也罢了,而......她远在南方的的外祖母家中,却是有着更是说不出的富贵,并且还十分的疼爱于她,年年夫人和她生辰之日,江南那边就会如约送来少见的珍品和首饰,顾怜曾不只一次看到,顾月儿的梳妆匣子里堆放的精美发簪,珠花,和流苏。
而她的饰品,相较于顾月儿梳妆匣子的那些来说,真的便就很平凡普通了,在很小的时候,顾怜心里便已经很是嫉恨于她,因为姨娘的教导,她在顾月儿的跟前,一直装作乖巧听话的妹妹,她或许真的佯装的很是成功,得了这个大她一岁姐姐的喜欢,之后,时而顾月儿江南外祖父那边送来精致好看的玩意儿,她都会从中挑选一些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