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程叙做的所有一切,其实就是想回到之前,让两个人心无芥蒂,可……柳程叙现在比谁都清楚,回不去了。
“我睡这边就好。”柳程叙故作轻松的说着,主动退到自己床上。
她学着苏芷落平日的样子背过身去,却在转身的瞬间红了眼眶,眼泪从鼻梁上滑过坠入枕套上。她的手指扯扯枕套边缘。
灯关上,今夜无风,针落可闻。
柳程叙极力压制自己的声音,不让自己哭出声。
苏芷落沉默着,她也翻过身面对着墙壁,指尖深深陷入掌心。这些天她不断告诉自己要保持理智,不要胡思乱想。
可是,胸腔里翻涌的痛楚让她无比迷茫。
她不知道找谁帮忙,只能找曾经依靠过的柳瑾欢问。
姐姐,怎么办啊。
你说好喜欢一个人要勇敢一点,不管是接受和拒绝都要顺从心意,现在呢,我该如何抉择?
你妹妹喜欢我,我该怎么办啊?是我失误吗,我要跟你说对不起吗。
死去的人无法给她答案,苏芷落张了张嘴,把这些难题都变成了眼泪。
柳瑾欢离开那天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早晨。
柳瑾欢急着要出门,苏芷落还轻声劝她:“不用这么赶吧?又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应该不会有很多人排队登记的。”
柳瑾欢抬头对她微笑,眼里盛满星光:“因为我太激动了啊。想到你马上就要成为我独一无二的玫瑰,是这世上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玫瑰。”
苏芷落:“啊,我不是玫瑰。”
柳瑾欢说:“妻子就是玫瑰。”
如今回想起来,她不得不承认那时的她们确实被热恋冲昏了头脑,迫不及待地想要确定关系,想要永远在一起。
苏芷落抬手擦了擦脸颊。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柳程叙怎么会爱上自己?这份不该存在的感情,还能改变吗?
在这个无眠的深夜里,苏芷落反复思考着这些问题。直到天光微亮,她终于找到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等柳程叙长大就好了。
长大了就会变得理智,那些炽热的爱恋自然就会淡去。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穿好衣服后仔细替柳程叙掖好被角,又将保温杯里凉水换成热的。离开时,晨光已经洒满房间。
直到确认苏芷落走远,柳程叙才敢将喉间的痒意释放出来,发出一阵压抑的咳嗽。柳程叙头痛欲裂,她伸手探了探额头,掌心的温度明显异常,只是分不清是高烧还是低烧,她蜷缩在被子里,继续咳嗽。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个小时,她摸索出手机。屏幕亮起,苏芷落给她发了信息。
苏芷落:【我给你做了肉末鸡蛋羹,你起来就吃。】
后面还有转账:【跟朋友出去好好玩,我上次看你还收集了烤肉券,就去吃这个怎样?】
柳程叙敲了敲字,想回一句嫂子我有钱,怕嫂子担心,她把钱收了,她给孟枕月发信息:【我感冒了,今天没时间一起玩了、】
孟枕月特地早起准备赶地铁过来找她,她回的很快:【你嫂子带你去医院了吗?】
柳程叙:【躺会儿就好了,我家里有感冒药。】
孟枕月:【你嫂子去工作了?】
柳程叙:【嗯。】
柳程叙翻了个身,想在给苏芷落发信息,可是没来得及,她又睡了过去,再醒过来是被手机振动吵醒,她接听,那边孟枕月喊了她几声,她才哑着嗓子应。
“你病的很严重啊,你家里有体温计吗,你查查多少度,我来带你去打针。”孟枕月说。
柳程叙有气无力,身上冷的打哆嗦,她撑着坐起来指导孟枕月让她往里面的“蓝天小区”走,自己去一楼接她。
孟枕月说:“你把衣服穿好,我直接带你去医院。”
柳程叙穿好衣服,她说:“我嫂子给我弄了饭菜,我还没吃。”
孟枕月说:“你用碗筷装一下。”
孟枕月见到柳程叙时,她正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握着塑料勺子机械地往嘴里送饭。听到呼唤,她缓缓抬起头来——眼睛红肿得厉害,整个人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全然没了生气。
孟枕月下意识将毛衣领子往上拉了拉,疑惑地问道:“你这个新年是怎么过的?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柳程叙正要开口,孟枕月便打断道:“算了,我先带你去打针吧。”
她伸手搀扶,柳程叙腿软得厉害,几乎将全身重量都靠在她身上,声音沙哑地问:“你今天...想不想去去吃烤肉?”
孟枕月摇了摇头。柳程叙露出一抹苦涩的笑:"那就用那笔钱给我打针吧。"
这话听着让人心头发酸。孟枕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两人来到附近的小医院,量了体温、做了皮试,最后开了治疗风寒的吊针。
柳程叙歪着头靠在孟枕月肩上,那股浓重的悲伤几乎要将人淹没。孟枕月犹豫片刻,还是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你去告白了?”
柳程叙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天她说的是“我不爱你”,而不是“我爱你”。根本就不是告白,可是她疼的死去活来。她原本以为这样就能让一切回到正轨,没想到事实狂扇她的耳光,她和苏芷落的距离更遥远了。
孟枕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慢慢都会好起来。”
“可是真的很难。”柳程叙低声说。
“相信我,”孟枕月语气温和,“时间会抚平一切的。”
柳程叙靠在她肩上睡着了。这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孟枕月看见锁屏照片上是个年轻女人。照片是在宿舍楼前拍的,女人穿着黑色羽绒服,毛衣领子拉得很高,但依然能看出清秀的眉眼。她正对着镜头微笑,眼神温柔宠溺。虽说看镜头,但更像是在看拍照的柳程叙。如果这就是柳程叙常提起的嫂子,那她一定很宠爱柳程叙。
孟枕月说:“你想想你嫂子,你还有你嫂子呢。”
她说完这句话柳程叙呜了一声直接哭了出来。
陪着柳程叙打完针回去已经是十二点多了,孟枕月路上买了两个馅饼,柳程叙没胃口,孟枕月自己吃了。
孟枕月照顾柳程叙到下午三点便离开了。她没敢久留,
这间狭小的出租屋里随处可见的双人痕迹——窗台晒着的两副牙刷,茶几上摊开的相册里贴满合影,还有玄关处并排摆放的拖鞋,每处细节都让她心底泛起微妙的羡慕。
这场感冒来势汹汹,柳程叙不敢让苏芷落知道,只能偷偷吃药。晚上苏芷落下班回来,她还强撑着做了晚饭,笑着编织谎言:“今天和朋友出去玩得很开心,那家烤肉味道真不错。”
“嗓子怎么哑成这样?”苏芷落关切地问。
“可能是玩得太嗨了。”柳程叙故作轻松地笑笑。
“那就好。”苏芷落也回以微笑。
这场感冒缠绵了整周。好在苏芷落白天都要上班,让她能窝在家里慢慢恢复。期间有学生家长来电询问家教安排,柳程叙以生病为由辞去了工作。好心的家长把她拉进一个邻里互助群,说可以在里面找新的家教机会。
病愈后,柳程叙终于要返校了。
柳程叙提前一天收拾行李,苏芷落帮着她收拾,给她多拿了几件毛衣。
她轻声开口:“程叙,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嗯?”柳程叙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地望向她。苏芷落显得有些犹豫,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柳程叙放下衣服,在床沿坐下,认真地说:“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