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碧感觉到她生气了,但这会儿她自己心qíng也是闷闷的,就没在意了。转身回到蓼园,心中块垒堆积,郁闷能遣,而且方才的困乏全消失了,脑袋异常的清醒,根本不想睡觉。正好看到四姑娘绣房的火烛还亮着,便走了过去,敲敲窗子。
“谁呀?”
“是我,四姐姐。”
四姑娘把窗子打开,诧异地问:“看你屋里早就乌漆墨黑了,还以为你睡了,怎么又起来了?”
“不知为何,睡不着,想和姐姐说说话。”
四姑娘仔细端详她一会儿,说:“真是少见,妹妹居然有心事。”
“这话说的,姐姐没有心事吗?”
“自然有,我的心事无非关系姨娘与三弟,却不知道妹妹的心事是什么?”
阮碧说:“姐姐说谎,若真只有姨娘与三弟是你心事,我便将你墙上挂着的芙蓉美人图给烧了。”
四姑娘顿时双颊飞红,含羞带恼地看阮碧一眼,硬着头皮,说:“你想烧便烧吧,看我眨一下眼不?”
阮碧倚着窗子,笑了笑,说:“我这么晚来可不是为了这幅画,实为姐姐的酒而来。姐姐大方点,将你的花露赏我几蛊。”
“这话说的,我还是小气鬼不成?”四姑娘招招手,叫秋兰取来一壶酒两杯盏, “你先睡吧,我与五妹妹聊会天。”
秋兰点点头,把火烛拿到窗边搁着,然后退了下去。
四姑娘给阮碧满上酒,说:“这会儿太晚了,厨房也定然关了,咱们今晚没有下酒菜了。”忽然想起阮碧在惠文长公主府里做的诗,扑噗笑了起来,“妹妹诗文太差了,否则还可以联诗下酒。”
阮碧看着天边那弯新月,说:“新月如诗,咱们用它下酒就是了。”
四姑娘也抬眸看着西边的新月,浅浅如眉,观之可喜。“妹妹果真是雅人,虽不会做诗,却有一颗诗心。来,我敬妹妹一杯,古人说杜康能解忧,愿花露洗却妹妹心中块垒。”
阮碧鼻子一酸,qiáng自按捺,说:“谢谢姐姐,也愿姐姐早日重拾欢颜。”自打林姨娘被送到红叶庵后,四姑娘的笑容就少了,成日里呆在绣房,没完没了地绣。
四姑娘眼眶一热,用手背抹抹眼睛,说:“这么好的月亮,妹妹非要让我流泪吗?”顿了顿,幽幽叹口气,“是我害了姨娘,也不知道她在红叶庵如何了?”
“改日去看看她就是了。”
“母亲不会准的。”
“何必要她准?我有办法让姐姐见到姨娘。”
四姑娘转眸看她,阮碧扬眉一笑,飞扬洒脱尽在眉间。
月色朦胧,照着两位少女,一个在窗里趴着,一个在窗外倚着,一个秀丽如芙蓉,一个宛然如chūn水。就这么漫不经心地聊着天,一盅一盅地喝着。喝到一壶酒尽,阮碧半醉,秀芝寻来,这才散了。
第四十一章 晋王之怒
原以为喝醉了,会一觉到天明。不想睡到半夜,梦到晋王幽幽地看着自己良久,忽然拔剑砍向自己……阮碧惊醒,心里害怕,又怅然若失,在chuáng上辗转反侧,听着更漏一声一声,一夜就过去了。
用过早膳后,各种困乏不在言下,便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正朦胧入睡,秀芝进来,把手心捏着的一张纸条递给她,说:“方才秀平姐姐给我的,说是给姑娘的。”
心里一动,睡意也跑了。阮碧坐直身子,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接,随即又缩回手,皱眉说:“你还给她,以后无端端地不要接她的纸条,谁知道写着什么?”
秀芝看她想接又不想接的纠结模样,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叹息,说:“好了,好了,姑娘不看,我读给姑娘听就是了。”说着,便要展开纸条。
阮碧连忙伸手夺过,瞪她一眼,颇有点无语。
秀芝跟着她久了,知道她的xingqíng,也不害怕,反而冲她吐吐舌头。又怕她因为自己在,不好意思看纸条,连忙拿起墙角搁着的小水壶说:“姑娘慢慢看,我去浇花了。”说着,走到案边,装模作样地浇起花。
阮碧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丫鬟是丫鬟,你是你,岂可同日而语?
没有废话,也没有署名,字迹刚劲挺拔,力透纸背,一如其人。阮碧看着良久,默默地叹口气。虽不能同日而语,却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倘若他不是喜欢上自己,听闻韩王要纳自己为妾,定然也会说:以你的出身,跟着我王叔是福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