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已到了院子廊下,慧珠将手上的食盒暂jiāo宫人提着,自行去了披风、掸了掸身上的雨珠。
正打理着自身,只见上殿朱门一开,几名朝中大臣面有菜色的晃步出来,慧珠避之不急,只好连退素步半垂螓首。大臣们被胤真狠批一番正是垂头丧气,又乍一见慧珠杵在这,忙打了千儿匆匆行过一礼,旋即脚下似有生风,自打了雨伞就往外走。
慧珠看得暗自心惊,望着半阖上的门扉顿生怯意。小禄子看在眼里,皱着一张苦瓜脸道:“娘娘,奴才就指望您了,皇上他一天滴米未进。”慧珠幽叹一声,接过食盒,又命了小娟在外等候,独自提了食盒推门而入。
前脚甫一迈进上殿,“啪”一本奏折摔至脚尖前,慧珠愣的未及反应,胤稹巳劈头盖脸的骂道: “混账东西,还有脸见联,看看写的什么!不为水患饥民作想,一个劲的讨好联有何用!哼,将雍亲王府升格为宫殿,就可以解决水患!” 怒气犹未发完,抬头一看,见是慧殊身子僵直的立在门前,脸色倒和缓了些,口气依然不善道: “熹妃,你来何事?”慧珠勉qiáng压下心里的发憷,扫了眼地上还未收拾的碎片等物,边走边道: “地上乱了些,臣妾让人收拾一下,皇上也正好休息一会,甩些臣妾备制的吃食。 ”
听了这话,胤稹眉毛一竖,冷森森的盯着慧殊,又怒道: “吃食?今年直隶、保定等地颗粒无收,京城附近几乎全是饥民。朕的子民风餐露宿,朕却在这华服美食不成!”一宇一句的敲打心头,胤稹语气下是隐藏不住的乏力,慧珠听得鼻腔酸涩,也不顾胤稹怒气未消,一径走至案几,默不作声的揭开食盒,将碟碗一一摆桌,盛了粥、布了菜端至胤稹跟前。
胤真眼里火气上升,沉声道: “熹妃,看来你听不懂联在说什么了!”话音刚起,伸手就要扫翻一桌吃食。
慧珠忙压住胤真的手臂,眼眶忍不住的泛红道:“皇上,您也顾忌些自个儿行吗?您不遗余力的打击八王爷一党,又对付年家,两方势力都在反扑,您还要留着劲对付他们。再说,京畿饥民众多,难道他们一日不食,皇上您就陪着他们吗?”
不待慧珠说完,胤稹厉声喝道: “熹妃!”慧珠蓦然噤声,迎面对上胤稹如炬的目光,见他眼窝下隐隐泛了乌青,终是没止住的低头道:“臣妄也担心您……”声音渐消不见,慧珠深提口气,退后一步,福身说道: “是臣妾妄矩了,请容臣妾告退。”说罢,也不抬头,一手抓过食盒,便往里收拾碗碟。
一只微带薄茧的大掌覆上细腻白润的柔荑,慧珠手上动作瞬间即停,垂敛的双眸紧紧的盯着相触的两手。
胤稹感到手心下温腻肌肤发出的微微颤抖,不由重重地握了握,声音稍显生硬道: “联知道你的心意,不用收回去了,你陪联用些吧。”慧珠低低的应了是,抽回手,饲候着胤稹用食,心里却不无后怕。 方才一时失言,将胤真对付允共、年羹尧一事说了出来,实属过了。 膳食毕,饮过茶,胤稹渐是心平气和,突然伸手拉过慧珠,道:“准备一套衣服,明日陪联出宫。 ”这是哪跟哪?慧珠拧眉回望,胤真沉呤道: “联明日打算微服出巡,去保定一趟。
慧珠心里突地一跳,目光不掩钦佩的定定看着胤稹,这个男人为了夺权隐忍他人所不能忍,舍他人之不能舍,本该是个权yù熏心的人。 其安不然,他的心中自有丘壑,于大义上不失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更不枉为一代帝王。
转至次日,三更天内,慧珠已着了一身寻常贵妇妆扮,带了小娟跟着,便随胤稹派来引路的宫监穿梭夜雨而行。
行约一刻半钟,就见几名家仆打手穿着的男子神qíng严肃的簇拥着一辆式样简单的马车侍立,夜色苍茫,雨雾迷蒙,慧珠也看不清楚,遂也不多瞧,直接踩凳上车。
挑帘入得车厢内,只见里边灯火煌煌,再一看除了对着车门而坐的胤稹,左首边还坐着一人,俨然是乔装过后的皇十三弟允祥。
慧珠面上露出惊疑之色,允祥眼里亦是闪过诧异,但也只是微怔片刻,继而就摸摸鼻头讪讪一笑,起身对着拱手道: “臣弟见过熹妃娘娘。”慧殊收回惊讶,回了半礼,又客套的寒暄了几句,方举止枸谨的坐到胤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