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上的甲胄在日光下闪烁生辉,孙铭的心,却在这辉光中逐渐沉下——
这是安王麾下的将士!
他qiáng压住胸中的怒火,站于城楼之上。高喝道:“站住!!”
他凝望着城门间停止行动的兵士,徐徐道:“尔等奉圣命驻军郊外,为何擅自进京?!”
领头的校尉身着明光甲,一身锃亮,他连眉眼都带着骄横,笑道:“我们在郊外呆得闷了,去京城散散心,有何不可?!”
孙铭望着远处源源而来的队伍,心下冷笑,道:“这么多人一散心,未免太过隆重了……”
那校尉趾高气昂,痞笑道:“我们本是土包子,习惯了一起走路,一起去开开眼界!”
孙铭沉声喝道:“奉圣上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汝等悉数退后!”
那一队将士却不听命令,口中嬉笑着,手中兵刃,却有意无意的出鞘上弦。
孙铭浓眉一扬,正要最后通令,却听身边箭矢破空之声大作,一片黑鸦鸦的箭雨,幕天席地一般,朝着城下飞去。
第117章bī宫
闪着寒光的铁箭如bào雨狂飚倾泻,铺天盖地的落下,城下的藩王将士躲闪不及,纷纷倒地,那校尉倚仗身上甲胄,láng狈避过,对着身后援军张口yù喊——
一道洁白羽翎,迅如闪电,直直she入他的喉中。
那血花bào闪,只是一瞬,便绽放出最后的惊艳。
他双目圆睁,不敢置信的跌倒,身边满是惊慌躲闪的兵士,几下便践踏得不成形状。
孙铭蓦然惊怒,回身喝道:“谁让你们放箭的?!”
“是我。”
晨露抚着微微颤动的弓弦,姿态娴熟,说不尽的舒缓婉约,她望着城下一层层围拢,黑鸦鸦的军士,微微一笑。
此时城下剑戟林立,甲胄铁衣的寒光,在炽热阳光下刺目生疼,藩王的兵士越拢越多,宛如乌云蔽日,望之心惊。
“为何如此?!”
孙铭怒得已无言语,再顾不得尊卑。
“他们今日只为谋逆而来,不是温言劝抚能了结的——多杀一个,京城便平安一分。”
纤纤玉指,从壶中又抽了几支箭,黑眸微迷,蓄势瞄准。
孙铭咬牙不语,望着这剑拔弩张的危局,心中满是踌躇混乱。
“其余三处城门,由你的心腹前去接应,大约可保无忧——只是这城中……”
晨露思索着,手下一气呵成,一箭既出,便夺去一人xing命,各个都是将尉一类的军中头领。
待到壶中一空,她才收起铁弓,重新以纱绢覆面,由城墙上一跃而下。
“娘娘……!”
孙铭正要阻止,她已策马转向,朝着勋贵世族所居的城南而去——
灼热的夏风中,她手持缰绳疾驰,心中低喃道:“周浚,这就是你的如意算盘吗……”
……
太和殿中,君臣一言一语的jiāo锋,让大多数人都惊得六神无主,不知道如何是好。
皇帝望了一眼正对门扇的fèng隙,见外间人影憧憧,眉间稍一松缓,他抿了口茶,声音在殿中清晰可闻。
“还有哪位叔伯兄弟,认为朕刻薄寡恩,不妨出来言明。”
大殿之中,静得可怕,良久,正当众臣以为,无人再作仗马之鸣时,诸王之中,亦有人颤声道:“万岁开恩,臣等并无二意,只是长史挟天子之命,跋扈异常……”
那人抖着袍袖,已是哽咽难诉,皇帝压下心中的郁躁,抬眼望去,乃是先帝的幼弟,素日里最为安分的卫王。
皇帝眸中光华一闪,晶莹炯然,沉声道:“叔父若是有什么冤屈,只管向上奏来!”
他瞥一眼阶下的安平而王,见他们从容自若,不禁暗自冷笑,却又想起方才,屏风之后,那声低咳,心中惊疑又生。
此时殿门微启,瞿云一身戎装,悄然入殿,行至齐融身旁,俯在他耳边轻语几句,顿时惊得他须发微颤抖,眼中jīng光一闪,即刻又恢复常态。
瞿云转身离去,遥遥朝着九重帝阙之上,微一示意,皇帝心中熨帖,正要开口,却又见他手指殿外,作了一个刀兵的动作。
宛如雷电闪破乌云,皇帝眉宇间的迟疑一隐而没,他从容一笑:“叔父此事,要辨别不难,着宗正院细细甄别,若长史真有跋扈不轨,朕亲自向您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