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董氏无所谓那钱钟如何,她已经彻底心死,旁边的和穗才真的心焦。
那钱氏这两天派人来催过她们好几次。和穗一直拿姑娘身子不好当挡箭牌,如今这借口只怕顶不住几天了……她正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梅府庄子管事请和穗过去,说府里三姑娘有话过来。
那小厮一早就骑了快马过来,这会子将钱钟要吃官司又惹到赵王的事儿一五一十通通说了。
和穗一听念了句阿弥陀佛,好生谢过他们,连忙欢天喜地回房告诉自家小姐这消息。
“姑娘!姑娘!”
董氏嗔了她一眼,又低头绣花。眼见着就要入夏,暑气重,蚊虫多,她就想绣两个香囊出来,里面装上薄荷,一个给梅茹,再一个给乔氏。——如果没有乔氏点头,循循肯定没办法留她在庄子上长住的。董氏如今身无长物,只能做些小玩意儿表表心意。
和穗上前,附耳将钱钟的事儿说了。董氏闻言面色淡淡的,道:“这有什么高兴的?”
没有这钱钟,还有那李钟、王钟,她就是个孤苦无依的,还能如何?
想到这些,董氏叹了一声。
和穗劝道:“姑娘别想这么多了。”又问:“要不要再去外头走走?”
董氏身子总是恹恹的,不见大好。那位闵老大夫劝她多走动走动,别每日躺着坐着,那样可是真要出毛病的。梅府这个庄子在郊外,周围都是种田的农家,没多少闲言蜚语。董氏到了这儿,也就被和穗劝得每日去外头走走,散散心。
将绷子搁下,董氏想了会儿,道:“去庵堂看看吧。”
这附近有个尼姑庵,不大,里面不过四五个剃了头的姑子,自己挑水种菜,青灯苦佛,安稳度日。董氏去过两回,今日这可是第三回了。
和穗连忙劝道:“姑娘,你可万万不能有那种想法。”
哪种想法?
自然是绞了头发当姑子……
董氏淡淡的笑,只是道:“去瞧瞧吧。”
那庵堂约莫三里地,说远不远,可说近也不近。庄子管事的自然要派马车相送,董氏不想多劳烦他,连忙推却道:“劳烦齐管事。那庵堂不远,我们走着去就是了。”齐管事还要再说,董氏已经领着和穗出了庄子。
庄子外头都是田地,这会子中午日头晒,农忙的庄稼人都回去歇着了。董氏特地挑这个时候出来,就是趁人少。
熟料这一日的日头特别晒,董氏走了半里地,整个人便晕沉沉的要往下栽,她连忙在旁边树下歇脚。这会子太阳明晃晃的,她额头上全是晶莹的汗珠子。董氏用帕子擦了擦。和穗带了扇子,赶紧替董氏扇风。歇了半晌,主仆二人才继续往前走。
约莫又走了半里地,董氏这回彻底吃不消。和穗连忙将她扶到河边歇脚,又拿起帕子去水里沁湿了,稍稍拧gān给董氏擦脸。河边热气淡,还有风chuī过来,董氏擦了把脸,整个人觉得舒服许多,她松了口气。
忽的,那水里有动静。
主仆二人齐齐戒备的望过去,下一瞬,就见河面上突然钻出一个赤.luǒ上身的男人……
那人浑身晒得黝黑,头发束着,眉眼很凶,身上是一块一块的铁疙瘩……
只怕是遇到了凫水的贼人!
董氏吓得连忙起身就跑。和穗也吓得要命,扶着董氏仓皇往前跑。
身后那人大喊了一声:“哎!”
董氏被这人一嗓子吼过来,心里越发害怕,跑的更快了。偏偏裙裾扯绊,她跌跌撞撞的绣花鞋又磕到石子,一下子跌下去,手刮过尖尖的石子,皮都蹭破了……和穗急急忙忙去扶她,董氏哆哆嗦嗦往后瞧了一眼,就见那贼人三步两步已经从水里追上来,和穗连忙拦住姑娘跟前。
那人浑身湿哒哒的,灰色中裤紧贴在两条硬邦邦的大腿上。
董氏吓得魂飞魄散,手里连忙攥起几颗石子丢过去。
那人脑门生生挨了一记,他不躲也不跑,只是皱眉掸了掸灰。
董氏越发惊骇,形容惨白。
那人看了董氏一眼,粗声粗气问道:“夫人,这里离京城还有多远?”
……
且说梅茹终于从孟府讨到一碟米糕,她不方便走到,于是命静琴送到四喜堂,就说是谢过十一殿下。
静琴送去米糕的时候,被店家请到了二楼雅间。
雅间里,那个好说话的十一殿下在,而那位燕王殿下也在旁边坐着的,沉着脸,浑身清清冷冷。静琴一直挺怕这位的,她连忙给两位殿下请安,将米糕递上前,道:“这是我家姑娘谢过十一殿下的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