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德对此十分困惑。
有一回,有德和同屋住的有富一起被罚,夜里饿极了,实在睡不着,俩人就爬起来拼命的往下灌水。
待喝了个水饱之后,有富捧着鼓胀的很不舒服的肚子问有德,“你知道管事的薛公公和姚公公他们,为何动不动就无缘无故的罚咱们吗?”
有德很老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是因为他们见不得咱们过的太舒服。”有富拍着肚子,用一副我已了然一切的语气如是说,“这宫里头的主子和外头富户人家的主子都一样,有一个算一个,都喜欢以作践咱们下人为乐,薛公公和姚公公他们在主子那儿受了委屈,心里憋屈,转过头来便要拿咱们这些小的出气,左右见不得咱们比他们过的熨帖舒服。”
有德原本对有富的话深以为然,但现下却觉得,有富这话说的并不全对。
宫里的主子也并不是都像有富说的那样冷酷,也有很讲道理,又体恤奴才的主子。
五皇子和六皇子,还有云栖的主子吴才人,就都是很宽容仁慈的主子。
而且,宫里也是有不少好人的,云栖和赵姑姑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有德觉得,这个皇宫也不是像有富说的那么糟糕。
他并不讨厌皇宫,却受够了,或者说怕极了挨饿的滋味。
若他能学得一手好厨艺,便有机会调到膳房当差,就算只是去膳房烧火打杂,总归是饿不着了。
这学厨的好处实在是太诱人了,可有德脑中却一直有个画面挥之不去,那是数日前在不染池,云栖手捧书卷,从容诵读的画面。
那画面真美,会读书认字真好。
“学认字。”有德语气坚决地说,“师傅,我想学认字。” “好。”云栖没问有德这样选的理由,一口就答应了,“那咱们就先从桌椅碗碟这些日常之物怎么写学起。”
就学这些?
有德有些糊涂,连忙问:“师父不先教我三字经和千字文吗?”
“学那些做什么,要学就学些有用的。”云栖说,“你若能把这些日常之物怎么写统统学会,来日至少也能做个司库太监。回头等你字学得差不多了,我再教你如何记账、算账,到时候做个账簿太监也不是不行。”
有德眼睛瞪得溜圆,惊喜的险些跳起来,“师父,我真能当上司库太监和掌薄太监?”
“不是一定,是等你学好学精这些东西以后,来日便有机会能当上司库太监和掌薄太监。”云栖无意给有德泼冷水,实事求是而已。
能有这个机会就已经很不错了!
有德很知足,也很有干劲儿,“师父放心,我一定会跟着师父好好学。”
云栖点头,只要有德肯好好学,那她就竭尽所能的好好教。
“你真不学厨?”一旁,赵姑姑略微有些失望,人家师公都叫了,她这个做师公的,总要教人家两手吧。
得此一问,有德赶紧赔笑,“等我把写字算账学好了,一定接着学厨。”
“罢了罢了。”赵姑姑摆手,“无论学什么,用心学就是。”
“一定。”有德一脸我决心已定的样子看向云栖,“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学?”
云栖说:“明日你当完差事以后就过来。”
有德犹豫,“师父的病还没好呢。”
赵姑姑也说:“你身子还没好全,可不能劳心伤神,一旦累着,只怕病情会有反复。”
云栖坚持,“我有分寸的。”
赵姑姑自然晓得云栖是个极有分寸的人,也就没再劝什么,由着她自己做主。
“有德,你明儿上哪儿当差?”云栖问。
“这两日我都是被指派去东苑做些洒扫的活,活不重。”
“那明日记得过来。”
“可师父的病……”
“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碍事,你只管来就是。咱们能学多少是多少,刚开始学,不宜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