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那俩孩子翻箱倒柜了半天,又拧拧巴巴过来凑在门口轻声说:“常阿姨,没有烂衣裳。”
常采萍刚躺下,就被他们闹醒,那不得脑袋疼,觉着也指望不住了,跳下床就去给他们收拾床,揭开柜子,妈呀全是些破烂衣裳,一手就甩出几件扔床上:“还说没烂衣裳,这些不都是吗,都拿去垫着!”
真是的,这日子真是穷得舔灰了吗,一件好衣裳都找不着!
就这样了,三蛋连忙心疼揽了一下那些破不溜丢的衣裳,低声叫唤:“常阿姨,咱们只有这些,还是大哥哥他们不穿了的,奶说了,别人家都是大的穿不了了给小的,就不给我们做衣裳了。”
“啊?”原主平常没管过几个娃,对这些没啥记忆,所以常采萍也不清楚。
要说这个年代,穷的人家,做不起衣裳,就做那么几套,然后大的传小的,传到小的手里就是补丁儿打补丁儿,这她也能理解,可他们家两个兵娃子,其余的都在大队里干活儿,用得着穷成这样吗?
常采萍只觉得是老娘偏心,大房二房无良,不过三蛋继续说了:“津贴都在奶手里,都是她说了算。”
“津贴?!”常采萍一个激灵儿。
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啊!她那死鬼男人是当兵的,每个月都是有补贴的,原主刚嫁进来的时候还是享受了两个月,不过原主是个虚荣挥霍的主儿,买什么衣裳鞋子就花得差不多了,老娘就开始嚼舌头根子,薛老爹就叫薛青峰把款子汇在他账上。
薛青峰也是个苦命的主儿,怕原主给他戴绿帽子,又怕原主拿他的钱养小白脸,就真的把钱打给了老爹,谁晓得老娘又是个偏心的主儿,总之他几个娃就啥都享受不到。
他在外拼死拼活,挣的那点儿钱不是给兄弟姊妹贪污了,就是被女人挥霍了。
常采萍顿在那儿细细回忆,灯火儿飘了两飘,她动了动手指头,心里边儿计算着,两年前,她收到薛青峰一个月的津贴是四十块钱,那这两年就是九百六十块钱,恁大一笔钱,可以修好几间青瓦房子了!
三蛋二蛋也没瞧明白她的神色,三蛋怯生生喊了她一声:“常阿姨?”
常采萍恍惚了一下,又开始摇头叹气,低声说:“就是不知道那津贴放哪儿了。”
她也一边叹息,一边儿给两个娃整理床铺,心里则是一直琢磨着怎么找到那笔津贴,找不到在哪儿,也讨不回来.......可不还是愁吗?
三蛋就突然冒了一句:“我知道,在奶他们房里的谷子袋子里。”
“谷子袋?” 这不说倒好,一说了,常采萍这心就闲不住了啊,她就咂摸着不能拿出来给老太婆他们分了,得先下手为强。
当天晚上,又有一个屋子的锁命丧在常采萍的砍刀下面。
一个大圆木桶里装着几袋干谷子,一提就沙沙响,也不晓得是哪一袋,她这么伸手进谷子袋里找,谷壳子豁手。
三蛋就推了靠床的一袋儿:“在这里面,我瞧见过爷爷摸这袋。”
常采萍去打开那一袋,手上套了块薄布,这么几掏,诶,还真摸到了好一大卷儿。
她就把那一大卷儿摊在床上看了,那屋里黑黢黢的,点两盏油灯儿不够使,眼睛都给她瞧疼了,什么乱七八糟一大堆,她倒是一心盯着钱,在那儿细细数起来。
两个娃也趴在床尾巴上看,眼睛都看直了,老天爷,他们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多钱!
常采萍这么一数,数得油灯都飘了,她还没数清楚,只好一把塞进兜子里,再转眼看看那一堆纸条条。
好家伙,这一堆纸条里全是什么汇款单一类的,还有一些是什么借款单,她对着灯使劲儿瞅,瞅明白了,大房二房借了分别借了薛青峰三百块钱,又分别借了薛啸卿三百块钱,借款理由是:盖新房。
薛老爷子还是留了后手的,没傻乎乎的把钱交给两房,留这几张借款单,当时也是怕三房四房回来了跟他们扯经,那会儿把这借款单一拿出来,他还是个一碗水端平的好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