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晚麻溜地爬起来行礼,“见过二少爷。”
“回二少爷的话,是因为昨天没洒扫干净,这才被罚跪在这儿。”
少年莞尔一笑,额间的菩提子倒映着温润的光芒,“起来说话。”
乔晚垂手站着。
少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跪多久了?”
乔晚:“大概有一个多时辰了。”
“回去罢。”
乔晚一愣。
想到岑夫人指不定会从这儿经过,有点儿依依不舍,“但陈嬷嬷让我跪到晚上。”
岑清猷摇了摇头,嗓音如春风般温和,“你回去同她说,是我让你起来的。”
“还有。”
少年从袖中突然摸出个手帕,“擦擦汗。”
岑清猷莞尔一笑,眼神柔软,指了指乔晚额头上的汗滴,“一个姑娘。”
“跪这么长时间足够了。”
乔晚又是一愣。
体修是身体比其他人强韧,但该流汗还是会流汗,该上厕所还是会上厕所。
少年目光温和平静,语气有礼得根本不像面对自家下人,目光在她脸上一瞥,又礼貌地垂下眼睫避开了,像是多看一眼都显得冒犯。
乔晚抿紧了唇,接过了手帕。
手上的帕子含着些淡淡的檀香,和空气中浮动着的梅香,隐隐约约交织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乔晚忽然觉得有点儿窘迫。
手里的帕子握也不是松开也不是,乔晚站在原地,脸被廊外的阳光晒得有点儿烫,浑身上下都毛了。
擦了把脸上的汗,乔晚抬脚离开了回廊,回屋找桂旗。
走过长廊拐角,岑清猷温和地问,“青崖道人那儿可有了消息?”
小书童眉眼乖巧,“听说过两天就到了,道人还带了昆山的几位贵客,似乎是找夫人有些事要商量。” 乔晚回到屋里的时候, 眼睛扫了一圈儿,桂旗和杜衡都不在。
兴许是摆了她一道儿这时候正心虚。
乔晚也不着急,可能因为本来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里。
毕竟算算年纪, 她已经奔四了。
但她到岑家就是冲着岑夫人来的, 桂旗和杜衡在后面弄的这些小动作, 万一哪天捅到了岑家家主面前就大发了。
乔晚不认为,哪家父母会对想勾搭自己儿子的, 有什么好脸色。
现在桂旗是一口咬定了乔晚对岑清嘉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毕竟, 这一大帮子洒扫丫鬟里面, 还没哪一个和主子们说过一句话,而乔晚平常一张面瘫脸, 话不多, 不合群。
怎么偏偏就能岑清嘉多看了一眼?
这绝对是故意的!
怪不得当初主动求了南书房那边儿的活, 肯定是早早打听到了大少爷会从那儿路过。
无意中成了“心机深沉”、“不安分”的代名词,乔晚有点儿惆怅。
坐在桌子前, 乔晚等了一会儿。
总算等到了桂旗和杜衡回来。
圆脸姑娘刚迈过门槛, 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桌前的乔晚,步子微不可察地一顿。
“辛夷你回来了?”
桂旗小心翼翼地留意着乔晚的神色,神情不太自然, “陈嬷嬷没为难你吧?”
乔晚摇摇头,不打算和面前的姑娘虚与委蛇。
“昨天晚上是你泼的水?”
乔晚抬起眼,不闪不避,直直地盯着她看, “还有大少爷的事,也是你告诉陈嬷嬷的对吗?”
桂旗的脸顿时僵硬了。
或许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姑娘嗓音里含了抹慌乱,硬是挤出了个勉强的微笑, “辛夷你在说什么呢?”
乔晚重复:“是不是你做的?”
桂旗脸上的笑容再度僵了:“辛夷……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干的?是我把这事儿跟陈嬷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