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南斋艰难地说:“公主,已经,出宫了?”
“是啊。”虞琬点头,看向唐南斋:“到底是什么事?如果皎皎真的有危险,我得去西山陪着她才行……”
“不用。”唐南斋脸色苍白,劝阻住她,“公主已经出宫就好。你若突然露脸,也许反而会生事端。”
虞琬还在咕咕哝哝,试图逼问出他到底是什么事,唐南斋已经失魂落魄地转过身。
原来让她维护,让她烦忧的那个人,早就已经洞悉了所有可能的威胁,早就已经想好保护她的方法。
他又……来迟了一步。
出康平伯府的路上,他经过一处荷塘。
酷热的夏日已经逐渐过去,荷花慢慢凋零,荷叶边儿打着卷,微微泛黄。
唐南斋看着秋荷,忽然闭上了眼睛。
虞琬行动力很强,见从唐南斋嘴里挖不出什么来,干脆收拾了细软打马就要直奔西山。
究竟是什么事,见到皎皎就知道了,皎皎肯定不会瞒她。如果真的严重到了要浪迹天涯的地步,她也要陪着她!
开什么玩笑,就贵妃娘娘和皎皎这两个娇娇弱弱的大美人流落在外,她怎么能放心。
侠女说干就干,任丫鬟百般恳求,毫不犹豫地打包自己常用的兵器和银两,直奔马厩——然后在半路上,遇到了紧赶慢赶来的外祖母。
下人一见小姐这架势几乎要吓疯了,虞闻江和夫人又在郊外求救不得,连忙把临街的老夫人请来。
“大母……”虞琬弱弱地放下手里的马鞭,被同样出身将门的老夫人挟在臂弯里强迫着坐回小院。
英朗的少女欲哭无泪,在心里不住道歉。
对不起啊皎皎,暂时不能陪你去浪迹天涯了。
“阿嚏!”
数十里外的西山,正在画画的小公主鼻尖一阵痒意。
她放下笔,揉揉鼻尖,眼泛泪花。
玉秋就在她身边打络子,担忧地问:“公主可是受了凉?”
她说着,连忙起身去关了窗户。
皎皎软乎乎抬起头:“应该没有,玉秋不用担心我。”
宫女抿唇笑了笑继续挑络子上要配的丝线。
屋内一时无话。
过了不知多久,忽然响起轻轻的一声叹息。
皎皎停了笔:“玉秋……”她轻声问,,“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午后的阳光被窗外金桂筛出细密影子,落在小公主洁白的脸上,显得美人容颜如玉,犹带甜香。玉秋看了她一会儿,低声说:“奴婢心中是有些不安。”
她们离宫太过突然。但既然是钦天监的主意,她也不便多说什么,只盼着娘娘和公主殿下一心祈福,皇上能早些好起来,接她们回去。
远离皇帝,远离宫廷权力核心会有什么下场,端看妍贵人就能明白。
可到西山后,贵妃娘娘也就头天去佛堂里跪了小半个时辰,从那往后,再也没提起过祈福这件事。
贵妃娘娘尚且如此,公主殿下就更从容,整日里不是去山上看花看溪,就是关在屋子里画画。
“殿下您,究竟是怎么想的呢?”玉秋忍了忍,还是小声问她。
皎皎缓缓抬起浓长睫毛,一双圆眼睛清澈见底,闪着无措的波光。
玉秋心软下来:“奴婢知道,前些日子陛下听信谗言,疏远您和娘娘,您难免心中不快。”
“但他毕竟是陛下啊。何况现在,事情也说清楚了。您就算心里有气,表面功夫也要做一做。不喜欢去佛堂受那烟熏火燎,咱们就在书房里抄写些经文送回宫去,也是您的一份心意。”
皎皎咬着嘴巴,没有说话。
玉秋急道:“难道您不打算再回宫去了吗?”
“不是。”皎皎慢慢弯起唇角,露出两颗浅浅梨涡。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抓住玉秋的手,认真摇了摇头。“我会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