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天子的眼眸一暗,倏然闷闷不乐,旋即无精打采说了句:“那就立她为后吧。”
天子大婚后,崔仁愈发沉寂,都说崔太傅忧国忧民,为了江山社稷鞠躬尽瘁。
李成尧收了少年心性,沉稳而狠厉,一心和陈国公斗来斗去。几年之内,皇后生子,选妃纳入后宫,李成尧的羽翼渐丰。
二人除却家国公事,再无私交。
在陈国公的设计之下,寻阔贬官,既要去交州任刺史之时,几个近臣与天子在寻府饮酒饯别。
饯别宴人人伤感不已,酒酣饭饱之际,再无君臣之别。喝了个不醉不休,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李成尧再醒来之时,天下悬着一轮圆月,月色正凉。
他爬到屋檐青瓦上,枕臂仰躺下,清亮的夜风拂来,他略略醒酒。很快,屋檐处传来异动,李成尧偏头,便看见了一只黑猫。
黑猫小心翼翼往外挪着,看起来不想接近他,一脸抵触的姿态,霎时一溜烟跑开了。
他跳起身飞快追上黑猫,拎起它的耳朵,一把将它搂进怀中,兴许是酒后月色醉人,他望着溶溶月色,吐露了积郁心里多年的秘密。
“你可知,与我称兄道弟,现在同我形同陌路的崔太傅,是个女人吗?”
黑猫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冷么?”
李成尧拉起褐红色的袖袍,轻轻覆住黑猫。
“那时,我在檐上看她,有一瞬就在想......”
他的话却戛然而止,如何也说不出口。
——立什么后,娶了她多好。
可惜,他终归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他的野心不允许。
“小猫儿,有名字么?”
黑猫迟疑良久,轻轻摇了摇头。
她有名字,不过是一个符号,一个假身份而已。
“你看今夜的溶溶月色,是不是很美?便唤你溶溶吧。”
已至中年的男人沉敛许多,他低着嗓子,轻轻唤了声:“溶溶。”
黑猫碧色竖眸转了转,看了男人许久。
挪开视线之时,听见李成尧又讲。
“这么些年,也斗乏了,你说陈国公这老贼,要同我斗多久?”
......
粉红色的捕梦网从床上掉落下来,“咻”地在地上滚了两圈。
床上的锦被被人猛地掀开,秦思思惊坐起。
她翻开被子乱摸一通,转头看到地上的捕梦网,赤足走下地捡起来,再折回床边盘腿坐起来。
手里把玩着捕梦网,她还在发愣,小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
“你这个梦,会不会知道得太多了。”
公鸭嗓里满是急于分享八卦的雀跃,关于当今天子的秘辛啊!
秦思思瞅了他两眼:“我发现你最近愈发懒了,日日睡,夜夜不见人影。”
小猪在锦被上跳了两跳:“老夫近来在闭关!”
“闭关啥?”
“你不懂!”
“......”
秦思思委婉地表达了他是只宅猪,哦不,宅梦貘,一只旷古烁今的宅神兽。
知道宅为何意的小猪愈发跳脚,嘎嘎骂道:“死丫头!老夫原本想与你说那猫儿在哪儿的,我看算了!”
“什么?!”秦思思惊诧了一瞬。“你、你说的是那只黑猫?”
小猪冷哼一声:“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
秦思思猛然想起最开始坠入梦乡之时,是看到一只黑猫,就半分钟,好像在某个小院子里,这么一细想,好像是洛阳城哪个坊市之间的居民区。
“你的意思是,崔尹还活着?”
“嗯哼。”
秦思思举起捕梦网,正努力回想时,门外小红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窃笑。
“小姐!二公子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