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0年5月13日。
夏洛蒂,与你再会的这几个月成为我大旅行中最平静温柔的日子,我整颗心灵都得到了极大的放松。终于,我有勇气开始完成这段旅行未完成的部分了。
和你再次说再见,真实一件困难的事。
但看到你在这几个月为里的“指挥教学”事业据理力争、不畏打击后,我羞愧自己停歇如此之久。请再给我一点时间,再让我和你分开一小会……
1831年三月。
夏洛蒂,我在罗马碰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音乐家。
埃克托尔·柏辽兹,嗯,一个只讲法语的人不知为何敢远行来到意大利……诚实地讲,我觉得他那首斩获“罗马大奖”的《萨丹纳帕路斯之死》糟糕透了。好吧,我和他的友谊差点就因此中断——但鉴于除开音乐,他的确是个很好的旅行同伴,我就稍微忍受他一下吧。
嗯?他的指挥理念竟然和你一样?这可是我在音乐上发现的他唯一的闪光点了!看在我即使冷漠他也陪我这么久的份上,我姑且送他一根黄金做的指挥棒吧。
9月18日。
夏洛蒂,我到巴黎了,这次会在这停留很长一段时间。能重新在这里见到老朋友们的感觉真好,如果你也在就会更加美妙。
他们似乎都爱在巴黎扎堆,这令我十分疑惑。那位我重金聘请都不来我的乐团的肖邦先生也就算了,就连那个天天嚷嚷着玫瑰花丢了的恩斯特也在,更别说某个就在巴黎赖着不走的金发钢琴家……
柏辽兹也在这,他竟然在做乐评家?怪不得他的音乐我持保留意见呢——不过他的乐评比乐谱好看得多,建议你只把他当评论家就行,最多再加个指挥家吧。
法兰西,巴黎。
悠闲的菲利克斯沐浴着午后的阳光,拆开一封信件,露出一个极富魅力的迷人微笑。
信纸还未完全摊开,他的注意力便被其中一句话吸引,瞬间冻结了脸上所有的表情。
“菲利克斯,江湖告急——我爸要把我嫁出去!”
正在巴黎居所阳台上喝着咖啡画着水彩画的作曲家,手一抖打翻了咖啡杯。
深褐色的液体化开水彩盒内的颜料,将它们混合成五彩斑斓的……
黑。 “菲利克斯, 江湖告急,我爸要把我嫁出去——
我都没办法把那些画像和真人对应……我这辈子就想和交响乐团过,求援助!”
菲利克斯再次确认这封来自柏林短信的内容, 每一个熟悉的德语词汇都透露着一股陌生的气息。甚至在阅读这些连成句子的文字时,他的心不由自主地随着每一行字迹的推进而变得惊惶不安起来。
他前前后后地将这张可怜的信纸翻来又覆去,无论他如何用愤恨的目光怒瞪着它, 几乎要将它灼穿,那写在背面的地址和正面的内容都纹丝不动地焊死在米色的纸面上。反而随着次次确认,在他的脑海约见明晰。
地址,没错,是青梅小姐的固定住址。
字迹,无误,甚至是她在惊慌中写出。
菲利克斯捻起那张信纸对着太阳, 阳光透过纸页, 将清秀的字迹映照得游丝分明。
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满是荒谬,唇角的抽动连带着整个身体的震颤。
夏洛蒂, 嫁人?
上帝啊, 你是要毁灭世界了吗!
灵光突闪,黑发的作曲家猛地意识到这封信署名的日期是几天前。
从柏林到巴黎,几天的时间,足以改写一个人一生的命运轨迹。
而这几天,足够让某个人的名字出现在一份完全陌生的婚约书上。
哦,该死!巴黎和柏林怎么那么远——
终于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菲利克斯猛地起身,画架被他大幅度的动作连带着晃悠了几下, 那幅笔触清新的水彩画从画架上跌落下来,砸在桌上那掀翻的咖啡杯上。
一下午的心血毁于一旦,但小门德尔松先生丝毫都不痛心。
他只恨自己没有长翅膀,不能即刻从法国飞回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