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拉着唐樾的手向外走去,她手心因为紧张而万分滚烫,唐樾的手却因为受伤而如此冰凉。肌肤触碰间,唐樾却是感觉她的手温润柔软,有些不想松开。
阎渡川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又看着手中的两份供词,眼神中带了些正视的意味。
手中的两份供词,字迹宛如一人。他从来不知,唐樾的字竟然写得这么像景阳。
阎渡川问身侧侍郎道:“轮船现在何处?”
侍郎道:“停在渡口,工部有专门人打理。”
“应当去看一看了,看看船上的各个房间,探一探柳妃落水的位置。总会找出些头绪的。”他慢慢道。
侍郎透过狭小的窗户看了看天色:“今日吗?今日天色已晚,已到了散职的时间了。”
“那便明日吧,明日联系好工部,把轮船的图纸也带上。细微之处见真章,若真是有人刻意而为,总会留下痕迹,逃不掉的。” 顶着暮色,阎渡川回了府。
一入厅堂,便瞧见阎相坐在正位上,一手拿着书卷,一手拿着茶杯。阎渡川道:“父亲是在等我?”
阎相放下书卷:“皇上交给你的案子,查得还顺利?”
“顺利。”
阎相抬眼瞧着他:“你都查到谁头上去了?”
阎渡川知道他的意思,淡淡道:“无论查到谁的头上去,都是按着规矩查的。”
阎相一只手摩挲着指上的玉扳指,转了几圈,缓缓道:“你这个性子,太过刚直。过刚易折,这案子不要再往下查了,就此结案吧。”
阎渡川轻笑一声:“父亲是把我当成您的那些门客来用了?查得好好的,为何要结案?”
“我说结案,便结了。”
阎渡川垂首摇了摇头,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父亲是知道我查到了中郎将?因而为防止真的是他所为,所以草草让我结案。父亲便是如此身为大雍宰相的么?”
阎相的眼眸越发冷了下来:“这雍都城中有猫腻的事情多了,也不差这一件。倒是你,忘了别人对我阎家恩情,做出这等忘恩负义之事,反而叫我心寒。”
阎渡川沉默许久,再开口时,语气里多了些轻佻:“别人对阎家的情谊?是啊,我自小听到的都是父亲同我讲的,林家小姐同父亲相识于微时,在您深陷窘境时曾拉过您一把。因此林家遭了难后,您一直偷偷帮扶着。就连中郎将,若是没有您在宫中偷偷打点,他亦不可能安全活下来。我亦是,因着您的影响,这些年来都觉得我自己该帮那个孩子。”
“可是,”他话锋一转:“父亲做得够多了。多到心中没了公正,若有一日那孩子同大雍的气运二者择一,我只怕父亲都会不顾大雍。您将个人恩情看得太重,倒失了以往我心中那个阎相的本心。可我同父亲不同,在我心中,大雍远比那个孩子重要的多。”
他一番话说得尽是肺腑之言,阎相对于儿子肯同自己说这些心中是有些欣慰的,只是却并不认同。他抚了把胡须:“为官之道,重在利民,民稳则国本固。若要利民,上位者须得是个能体恤他人之人。你觉得当今皇上如何?”
阎渡川沉默片刻:“您一向不准我妄议朝政,今日问我此问题,儿子是该回答还是不回答?”
“今日许你议,且要议得遵守本心,莫要同我说些官场话。”
阎渡川道:“当今圣上软弱,做事优柔寡断畏首畏尾,因而上位多年毫无政绩,靠着先祖留下的庞大家产过活罢了。所幸他亦不是残忍暴/君,又非荒/淫无度之人,因而这祖辈家产倒也能支撑,不至于面临大厦将倾的境地。”
“说得好,”阎相露出赞许神色:“那你又觉得,圣上膝下二子,临昭王爷与云昭王爷又如何?”
阎渡川在国子监待了三年多,对于这二人还算了解,又道:“临昭单纯善良,可玩心太重,又有些皇室子弟的骄矜。云昭年纪小心思深,气量却不大,难容人。”
“你觉得这二人,谁更适合做太子?”
阎渡川知道父亲一向不喜欢参与此等党派之事,今日问出此话着实令人惊讶。他看了眼父亲,又觉得他不像是在开玩笑,想了许久才道:“立储当立嫡长子,临昭自然当仁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