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们的讨论让孬蛋更生气了,他面目狰狞脸孔涨红胳膊弯曲架在身体两侧,拳头握得死紧摆出一副气愤至极的架势盯住王青青恨声大骂:“我又没让你管我,你个贱女人自己上赶着,现在又来说我,你说屁啊,让我领情,我凭什么领你的情!我请你管我了?”
“好好好!这是你说得,对你好是我犯贱,你放心,从今儿起我还不犯这个贱了!”王青青气得脸色青白,她哆嗦着手从兜里掏出一把钱票来,开始一张一张往外数钱。
“咱们家口粮本上是每个月66斤粮,我跟你爸各27斤,你十二斤,你奶每个月来拿走二十斤,这二十斤粮钱我留下,买了粮等你奶来拿。”王青青数了六块钱装回到自己口袋里。
“我的二十七斤口粮养我跟二妞。”王青青又数了八块一毛钱塞到自己口袋里,然后把手里剩下的五块七毛钱递给了孬蛋:“这是你的口粮钱,拿走吧,从今儿起,这贱我不犯了,你的衣食住行我也一概不管了,你爱咋吃就咋吃,爱咋穿就咋穿,我跟你是一分钱关系也没有,你肚子饿了,衣裳烂了,都别来找我,找你爹去!”
王青青这话一出口,孬蛋就是一愣,家里有粮时他就跟着苗青青,家里没粮了他就去单位跟着他爸,还从来没有自己拿过钱当过家,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接这钱,该不该同意苗青青的提议。
“小苗,你这就不对了。”前院儿的大娘眉头紧皱:“孬蛋年纪小不懂事儿,你也不懂事儿了?用这么点口粮糊弄着把肚子填饱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你把一个月的粮钱给了他,他三五天就吃个精光,那剩下的日子该咋办?生饿着?再饿出来个好歹你怎么跟小彭交代?”
“我说您老咋那么爱多管闲事?我让您管我了吗您就搁这儿上杆子判我们的家务事儿?”王青青冷笑:“您想啥呢?是不是想让我领您的情?您可别白费心机了,告诉您,我不但不领情还嫌您人老事儿多。”
“你!”老太太气得脸都红了:“小苗,你可别不识好歹,要不是跟你邻居多年,我才懒得管你们家的破事儿呢。”
“您生气了?至于吗?我一没骂你二没打你,就几句不中听的话而已,您老就生气了?我年轻不懂事不会说话,您老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小鸡肚肠?不至于吧?”王青青继续冷笑。
“苗青青!”老太太气得都开始哆嗦了:“我一片好心,你可别狗咬吕洞宾啊。”
“奶奶,将心比心,我就这几句不咸不淡的话您老就气成这样,孬蛋骂我,我心里又该是啥滋味?”王青青眼泪又落了下来:“孬蛋咋骂我的您老听到没有?啊?那话多难听?我全送给您咋样?”
老太太喘着粗气儿不吱声了,王青青抹了把眼泪接着哭诉:“我为他做了多少?嫁给彭大元这么多年,我吃苦受累,为了拉扯这个孩子我掏大粪,扫大街,运沙拉砖,啥苦没吃过?他现在对我是张嘴就骂,过几年他大了,是不是对我抬手就打?”
王青青哭得痛不欲生,前院老奶奶也不喘粗气儿了,她脸色涨得通红低声唠叨了一句:“不识好歹。”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王青青还是说孬蛋,说完后老太太挺直了背,直僵僵地走人了。
“苗姐,你总算出息了一回。”后院的小媳妇哈哈笑:“早该这样了,小树不修不直溜,小孩儿不打不成材,你要一早就开始教育孬蛋,他现在也不敢跟你呲牙了。”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左邻的大娘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小媳妇:“自古后娘难做,那继子女就是掉进灰堆里的豆腐,轻不得重不得,小苗要是嫁过来就给孬蛋立规矩,彭家人能让她?”
“别说彭家人。”右邻的大婶朝前院一摆头:“就是邻居们也不会干看着,可有那闲得慌的来说三道四呢。”
“那不管怎么说,苗姐现在立起来了。”小媳妇冲王青青竖了竖大拇指:“苗姐你好样儿的,就得这样摆出自己的态度来,也让人知道你是有底线的,你凭啥受这气?伺候吃伺候穿,还伺候出个仇人来了?瞧这脏话骂的,杀父仇人也不过如此了。”
邻居们又议论了一阵,纷纷散去了,孬蛋还捏着手里那一把零碎的钞票发呆,王青青对着他道:“最后再好心提醒你一句,这钱要是花了,你这个月就得饿肚子,你要是觉得可以找你爸蹭一个月的饭,你完全可以当我这话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