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母是否生活在身边,于她在生活、精神状态、人际交往等方面,几乎是天壤之别。
马车离开钱塘县,随行护卫云云。
云栖刚开始还看一会外头的风景,只是日子长了,她也有些倦怠。
前一天晚上受了风寒,她身体不适,一天都留在马车上喝着汤药,胃口也不太好,看的紫鸢、佩雯几人想着法子变食物出来,让她能多吃几口。
他们刚在一村落停了一日出发,不料上路没多久就停了,前方护卫说有一群人从他们出来后,就一路尾随。
这样的事,也屡见不鲜,护卫们早早做好了准备,以马车为中心围了过来。
云栖掀开帘子,骤然四面包抄过来的人,身形不一,着装却精良,打斗起来时,丝毫不怕护卫,有一股悍勇的劲儿,特别是偶尔喊叫的口音,云栖细细分辨,好似就是兰芝口中的乱民。
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看到马车里有女眷,都急红了眼,似乎立刻就要扑上来一般。
云栖看到那一双双仿若饿极了,极度疯狂的眼睛,心中一紧,立刻翻开马车里的抽屉,里头放着一把匕首。
只是关上车帘没多久,就听到外头传来嘶喊声。
哒哒马蹄声响起,短兵交接的声音越发激烈。
一道鲜血划破长空,飚到了车帘上,几个婢女尖叫着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地啜泣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打斗声慢慢平息,车舆被敲了一下。
“李云栖?”清淡冷漠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外头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与三年前有些差别,但与记忆中的,却重叠了。
她攥着匕首的手,急速收紧,又缓缓放松。
李崇音? 李崇音的声音比三年前低哑一些, 要比实际年龄更成熟。
“是我。”云栖回道。
兄长两字, 依旧没有从云栖口中吐露,也许心底从未认可过这个身份, 口中也装不出来。
他是师, 亦是她恨与爱的埋骨地。
李崇音掀开车帘,车内布饰渐渐展现眼前,他望着正襟危坐的女子,她手中紧紧握着匕首, 像随时能反抗一般, 长满了刺与棱角。
看到她的刹那,他的眼眸有一瞬间的凝固。三年来毫无波澜的心湖,被突然砸了一颗小石子,水中涟漪一圈圈荡漾开。
如果算上在城墙上的惊鸿一瞥, 他们足足有三年未见了。
三年, 改变了太多,也许包括了经历、性情还有容貌。
他们都变了,又慢慢与记忆中的模样融合。
他的目光锁着云栖, 似要仔细看她的变化, 凝神专注。
她长大了, 美的让人心颤。
李崇音已经与记忆中冷酷无情的人越来越像, 轮廓越发硬朗,五官更深邃。
也不知他经历过什么,好似身上的空茫与冷漠更甚,就好像超脱凡俗般, 与周围人形成鲜明对比。
记得前世也有这样一次,他过了许久归来,无论行为还是气质,变得四大皆空似的。
在这样气息笼罩下的他,忽然视线专注起来,令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云栖被盯得立刻就垂了目光,将他给她的震慑与心慌平复,不想已经逃脱了此人,却又再次陷入。
云栖放回匕首,将抽屉再次推了回去。
身旁几个恐慌中乱做一团的侍女也平复了心情,向他请安,特别是紫鸢,目光闪躲,似有些不敢接触李崇音的视线。
外面的护卫这才知道前来救援的居然是李家三公子,抱拳行礼。
李崇音挥退他们,自己充当起马夫。
他让护卫们整理现场,清点尸体,向离此处最近的衙门报案,以作备用。
刚才他带人剿灭了大半,但依旧有不少逃离的,再追击太过危险,如今只有尽快离开此处,以免卷土重来。
这荒郊野外,无人能保证完全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