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料到着小子竟然如此精明,沈凤不由深看了他一眼,叹道:“陆二你这识人的眼光倒是不差啊。”
陆俭哪会不知他们已经过了一招,笑道:“若非如此,又岂能结交沈兄?”
好听的话谁不爱听,沈凤再次大笑:“我可说不过你俩!咱们也别绕弯子了,我这一趟出力不少,总得拿些东西犒劳兄弟们吧?”
威逼利诱不成,这人就换了一副面孔,干脆爽利,颇显豪迈。而且变脸的功夫还是其次,不论露出那副面孔,这人身上都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魅力,绝不让人生厌。
陆俭笑了笑:“我这次运来了十来坛好酒,不如请弟兄们一醉方休?”
这还真是“犒劳”,沈凤笑骂:“你这奸商贼不厚道!”
陆俭摊手:“这岛上还能剩下什么?能卷的都被卷走了,还不如追着那些逃兵吃个饱呢。码头上的船,想拉也拉走几条吧,不过大头还是在船队那边,这点芝麻又算得了什么?”
这话说的入情入理,只是一场袭扰,又能拦下多少人?都是炸营跑掉的,细软能卷的肯定都卷走了啊。而且罗陵岛的船队还在海上飘着呢,不杀个回马枪还等什么?
然而沈凤岂能甘心,又转头看向伏波:“伏小弟,我瞧着库房前都有人站岗,想来里面好东西也不少。我也不多要,四六分成可好?”
他都没说谁四谁六,但是在场任何人都不会误会。伏波却轻轻摇了摇头:“这点东西对沈兄而言不过是顿美餐,对我而言却是救命的粮草。若想要俘虏船只,自可去取,这些是没法相让的。”
救命的东西,谁肯轻易让出?若是强要,恐怕会撕破脸。岛上这点东西虽然诱人,却也比不过贩卖蔗糖的利润。对方已经划出道道,认或不认,也就是一句话了。
沈凤却未动怒,反倒笑道:“贤弟此时就开始哭穷,将来我的船队到了,岂不是连顿饭都不混来?”
“沈兄玩笑了,将来船队到来,小弟定然好款待,尽地主之谊。”伏波也没想到,对方会退的如此干脆。这就是海上大豪的本色吗?拿得起放得下,当取则取,当抛则抛,根本不带犹豫的。
这便是谈妥了,陆俭微微一笑:“我那酒可是现在就能喝,这次大胜,可得好好摆场庆功宴。”
沈凤咂了咂嘴:“陆兄心意我领了,酒直接带走便好。海上还飘着肥羊呢,哪有心情吃酒啊。”
这是要撤了?陆俭有些惊讶:“兄弟们辛苦一晚,何不休息两日再走?”
沈凤呵呵一笑:“还说收拾残兵呢,我不在,如何收拾?自然要早早归去。”
陆俭心中“咯噔”一声,他留沈凤真是为了设宴犒劳吗?当然不是!罗陵岛虽然打下来了,但是他们只有四五十人,如何能掌控岛屿。而且流窜出去的海盗太多了,指不定会有多少掉头打回来。留青凤帮,就是为了让他们帮着坐镇,等平定了岛上局势再走。
而沈凤的打算就更简单了,想要多吃多占,也得有那本事!没有青凤帮剔骨挑刺,就看看这顿大鱼大肉会不会噎死你吧。吃不下就来求饶,哪有光占便宜的道理?
心思用在了一处,两人的目光自然也都落在了伏波身上,就见那少年平静颔首:“改日有机会,定要与沈兄喝上一杯。”
他并不在乎青凤帮的以退为进,而是选择生吞下这块硬骨头。
沈凤这次是真露出讶色了,再次仔细打量起这位赤旗帮帮主。明明是少年身量,瞧着不过十五六岁模样,却没有分毫少年人的莽撞。相反,他气度沉稳,心思敏捷,就算一身血衣,也不会被血蒙了双眼。而且,胆子大的要命!也是,若不大胆,又岂能做出四十人破一岛,手刃敌酋的壮举?
这般出彩的少年郎,怎能不让人喜欢?
心中有所想,眼中就带出了笑,沈凤笑的一双柳叶眼都弯了起来,上前一步,揽住了伏波的手臂:“一杯岂够?当与贤弟一醉方休,抵足而眠才是!”
都是练家子出身,哪能轻易让别人近身?然而沈凤这动作自然而然,丝毫没有滞涩,那双笑眼更是光华绽放,魅力四射,简直如同放电。
伏波都愣了一下,突然生出警觉,这人不会是看穿她的伪装了吧?身后陆俭却咳了一声:“沈兄莫不是忘了陆某?若是饮酒,也得算我一个。”
沈凤大笑,放开了伏波,又去拍陆俭:“陆兄可要多备些好酒,到时候咱们兄弟一起喝个痛快!”
不论之前气氛如何,如何明枪暗箭,都被这番笑谈盖了过去。沈凤行事的确干脆,大剌剌让人搬了酒坛子,就挥手道别,简直来去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