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丝毫不敢揣度君王的心思,战战兢兢地,低声喊了句“王上?”
“你观他们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赵笠随手拣了一本奏折翻看着。
衮州发生瘟疫,半数大臣都递上了折子。
赵笠心底清楚那是怎么回事儿,一切不都因为他那好师父吗,可他不敢多问,也懒得多问,这南国如何了,百姓怎的了,他属实不爱关心。
自服下师父赏赐的丹丸之后,神思变得清醒了很多。
心底便对他老人家又深信不疑,师父叫他办的、遵守的,一一答应,遵照执行。
却也不知那一行五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他追问时,师父常常避讳提及。只说,照着办就行了。
——照着办就行了,这多简单啊。毕竟他当傀儡君王都已经当出经验来了。
他唯恐师父改变念头,叫他失去好不容易得见阿萱的机会。
恨不能所有事务全经他手,亲自去办。
小太监哆嗦着声音回答昭王的问话:“见到您吩咐奴婢们‘植’的花时,无一不露出惊愕的神色。”
“哈哈!外国使臣既如此,”昭王笑了一声,抚掌叹道,“若是阿萱见着了,想来会是不同的快乐吧。”
他只把那五人当成是某小国来的使臣,并未挂怀着他们。
几日后,赵笠得知实情时才感到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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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伯取了许知纤一片叶子,拿来是有大用处的。
传闻千年的天池兰花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这不假,但得用对方法,不是你将这株兰花简单地烹了煮了吃了就可以的。
月朗风清之时,一团黑雾降落在许知纤房门前。
他踩着许知纤有频率的呼吸声进入她房中,来到卧榻边。
“你若乖乖听我话,在山上时就把所有花瓣摘下给我,我又何必步步为营,煞费苦心引你深入其中。”
许知纤白皙绮润的面庞一如往昔,安详宁静。
在无数个沉寂晦墨的夜里,槐伯都默默地窥视着她。
天池兰花最大的用处就是那片最中心的护心花瓣,护心瓣需要兰花自己取下,外人强行摘取则会失去功效。
他说尽哄骗的言语,磨破了嘴皮子,耗尽各种手段,愣是没让许知纤入套。
“但你却出乎我的意料,亦或是我将你看低了。你搅乱我的计划,阻挠我的步伐。害我多年筹谋落得一场空。”
他逼不得已,放了小兰花下山——
高雅圣洁兰花一旦动了凡俗之情,护心瓣就会脱落。
在天池水镜映出前世今生的画面时,槐伯心里便起了念头。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遵照着既定的轨迹发展着。
“幸好,我仍留有后手。
着实应该感谢应氏两姐妹,把你送入了宫,让我不用费心寻找。我已在宫中布下天罗地网,是我精心绘制的阵法。你此行也不孤单,有万人与你作陪。”
槐伯不再是知纤记忆中的那个斯文又风雅的男子了;也不再是那个会为她挡风遮雨,讲新奇故事,教她人生道理的老友了。
留存在记忆之中的,临行前槐伯担忧惦念的那一眼也不复存在了。
不知山上的诸多回忆皆变作泛泛笑谈。
槐伯语录第三条:别信任何人。
这话确是真的。而她,一言以贯之。
作者有话要说:圆完逻辑就结束!
76、76
过节均是依照着南昭汇编的万年历。于是春节这天, 九州同贺。
春节前夕,宫内挂满了红灯笼,各宫各院张贴着对来年有美好祝愿的对联, 就连古树上也是红绸飘飘。
位分不同的妃子们都跑去王后殿里叙话, 其实是为挑选绫罗绸缎, 才不管年岁几何, 全拣艳色的制成新衣裳。
宫女们也领到了新发的同色系粉红夹袄,就连小太监巧士冠上的深褐色帽纬也更换成了全新的绛红色。
个个笑逐颜开喜迎新年, 殊不知隐藏在这平和景象之下的暗潮汹涌,即将降临。
各国的使臣们也都换上了标饰有自己国家瑞兽的新衣, 别具特色。
朝贺五年一次。近些年昭王懒于朝政, 南昭势渐弱, 外国的使臣们趾高气昂, 鼻孔高到天上,更有甚者取了螣蛇图案作为胸襟处的纹路。
昭王穿了一件明黄色的朝服,霞雾的光辉蛮缠全身,青黑的面庞沾染了过年的喜气有了点人色,颓靡的气质散了些许, 虚浮的步伐也迈成坚实的了。
他仿若还是那个, 尊崇的、气度非凡的帝王。
可能唯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其实也不过是具行尸走肉,徒有一个空壳留存着。
他是师父槐伯的傀儡, 是恶念的化身。他的魂魄并不属于他自己。
百国来朝拜的贺礼已全部收下,纳入国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