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玉林看了欠条,又还了回去,“可是我只收了刘喜喜两毛钱啊。”
刘喜喜的欠条是一块钱。
二年级的学生已经学了“为富不仁”这个词了,庄玉林班的“临时班”被他规划过的,来学习了半个月的就是一毛钱,比半个月还多的就是两毛钱。
他教他们读书认字,还把自己的课外书都借给他们看呢。
找过来的婆子大字不识,都把字条给庄玉林,让他看上边的欠条了多少钱。
庄玉林都看了。
除了刘喜喜的欠条是一块钱,其他人都只有几毛钱。
“哼,我教他们读书认字,还教他们成语,才收了他们一毛钱,他们还看我的课外书了。”庄玉林还不高兴呢。
刘喜喜那些小同志给人家麻糖欠条,有了一回就有了二回,钱没从兜里出去,只要写几个字就可以了,他们没有花钱出去的感觉,结果这欠条上的钱就越来越多了。
工人母亲刘三婶站不住脚,“你教怎么不教好的,什么赊账,什么欠条,你这不是教他们在外头欠账吗。”
庄玉林可是当过“班长”的人,虽然现在下课了,但照样是班上最聪明的,他脑子一转就把书包放下,递给“好妈妈”陈夏花给他拿着,待会儿还要写作业呢。
他就小小一个对着工人母亲,小脸跟他的“工人爸爸”一样,说起话来认真得很,非要跟人讲道理讲清楚了的,“他们要是不学什么是赊账,什么是欠条,以后被人骗了怎么办?工人家的小同志要是不知道赊账和欠条,以后去厂里了是要被人笑话的。”
“现在能赊账一块钱,以后赊账了一千块怎么办,现在他们知道了什么是赊账,要是他们不学,不知道,一次赊账了一千块怎么办?”
谁家有一千块拿出来赔的啊。
跟着过来找他们赔钱的婆子就叛变了,还问他,“还有没有什么教的,你也教教他们啊,免得他们被人骗了。”
“对,你不是还会算盘吗,教他们算盘吧。”
工人母亲刘三婶还在坚持,“凭什么别人给一毛,你收我们两毛。”
小二玉春说了,“刘喜喜老是来,还看我们家的挂历,你们家不买挂历,刘喜喜已经不是第一的工人小同志了。”
工人刘家的挂历到现在还没买呢。
工人母亲刘三婶叫别人买,自己家的挂历还没挂上,刘家的工人刘大壮同志是说了要给家里买挂历的,但钱不在他身上,刘三婶的工人媳妇回来只买了些吃的喝的,说了等下回送一本挂历回来。
刘喜喜觉得家里也有挂历了,还在庄玉林他们面前炫耀过的,结果才发现,工人媳妇送过来的挂历是去年的。
是从他们的小家庭里换下来的。
没用的给了工人刘家,买了本最新的放小家。
工人媳妇还说了,“我们要上工,要看日期,你们在家里又不用,买新的来做什么。”说那叫“浪费。”
去年的挂历跟今年的挂历肯定又不一样啊,今年的才是最时髦的,刘喜喜要看挂历,就要跑来他们家里看。
庄民国下工回来,家里来“讨钱”的婆子已经走了,他只看到大嫂刘春枝跟大妞两个朝二房看了看,嘀咕了两句,“还是工人刘家,被人家屁颠说了两句就跑了,没出息。”
庄民安他们年还没过完,建筑队就招过去进县里去了,一个月二十块,去年他们去挣了几个月,就差点挣了一百块。
姜辰这人厚道,年关的时候还给建筑队的工人一人发了五块钱,这就是几十年后说的“年终奖”呢,当然现在不叫年终奖,姜辰说了,说这是“奖金”。
叫他们今年继续努力干。
建筑队工资高,他们这几个大队都想去姜辰的建筑队盖房子。
庄民国也给大姨子陈桂花那边问了,把结果告诉了陈夏花:“三妹说了,姜辰的建筑队人早就满了,今年没招人,他们人已经够了,要是缺人,只有这里的人走了才能上。”
城里的岗位就是这样的,一个萝卜一个坑,没了就是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