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方年年的背影,沈宥豫抿了抿唇,跟了出去。
“本来有更多呢,爹爹说那么多吃不掉,就挑了大的留下,其它放了。”方承意一脑门的汗,发丝湿漉漉的,鼻尖沾着塘泥,身上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他双眼亮晶晶的,去湖边抓鱼抓螃蟹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儿。
“沈宥豫。”方年年喊着。
沈宥豫犹豫了一会儿走过去,“干嘛。”
“把螃蟹提到厨房去。”方年年吩咐着,自己从怀中拿出帕子给小弟擦着脸,嫌弃地说,“脏小孩子,待会儿就煮热水,好好洗洗。”
方承意支吾着不想,眼睛左右瞅着机会,希望能从阿姐手上逃出去,他想立刻到对面的驿站,和朋友分享自己抓螃蟹的经过呢,绝对让梁壮羡慕得嗷嗷叫。
“不准不听话!”方年年拍了一下小弟的脑门,让他别想跑。“爹爹和大牛叔也是,待会儿都好好洗漱下。”
方年年抬头,看向走来的两个男人,都提着鞋、赤着脚,糊了一脚的塘泥已经干透。
老爹提着个大桶,里面青背白肚的大鲫鱼在水里面不断挣扎,鲜活得很,养在水缸里可以吃上好一阵子。
大牛叔扛着一张湿答答的大网子,后背已经湿透,身上一股子鱼腥味。他手上提着两条鱼,一条花鲢、一条黑鱼,个个都有手臂长,黑鱼生命力旺盛,尾巴不断甩动,水点子甩得到处都是。
两个人对视一眼,笑着应了。老爹还有惊喜呢,他把方大牛背着的网子拿到前面,“年年看,还抓到一只团鱼。做了给你和你娘补补身子,这团鱼可灵活着呢。”
“谢谢阿爹。”方年年脆生生地应了,虽然她对甲鱼没什么太大的喜好,但老爹的一番心意不能浪费,过两日红烧,裙边肥喃喃得粘嘴。
在方年年身后,沈宥豫盯着那桶螃蟹看,仿佛能盯出一朵花。他生气也不表现在脸上,谁让他一直冷着脸,生不生气看不出来,气了半天气得内伤加重的是自己,方年年没有半点儿感觉的,最后认命地提了木桶去了后厨。
一路走,一路想着臭丫头能把这些螃蟹做成什么好吃的?
螃蟹不登大雅之堂,哪怕高祖皇帝在世时年年在中秋都要吃上两只,依然不得上层人民的喜欢,味腥、性寒,吃起来麻烦,有碍形象。
民间就更不喜螃蟹了,没肉。
过年过节,大家更喜欢三指厚的大肥膘,吃得满嘴流油,大棒骨、猪下水都被嫌弃,哪个部位都没有大肉香。
方年年已经想好了怎么做螃蟹,清蒸必不可少,蟹煲再来一个,今天中秋,螃蟹、月饼、花雕酒,一家人齐齐整整、团团圆圆。
见了方奎他们带回来的鱼,不少人感兴趣,问着卖不卖,都被方奎一一拒绝了,这是留着自家吃的,挑的都是大鱼、好鱼。
一众人遗憾地咂咂嘴,买了月饼陆陆续续离开。时间不早,该回家准备晚饭。
就算是再穷苦的人家,今儿个也要吃上两个好菜,看一轮明月,闻着桂花香进入梦乡,梦想着自己改年也要过上大鱼大肉的日子。
方家摆在外面的饼铛收了起来,留了几斤自家吃外,就是给李婶准备的。
帮工的张家娘子一起收拾了东西,手脚没有往常的干净利落,磨磨蹭蹭地擦着桌子,她不时看向方年年,眉头收拢,心事重重。
方年年打包着给张娘子的银钱和月饼,她看向张娘子,一双笑盈盈的杏眼仿佛会说话。
好像她什么都知道,就等着张娘子说出口。张娘子的脸因为羞愧红了起来,她走到柜台那儿,低着头说,“姑娘,我不是摆弄口舌的人,但知道了这事儿想着应该告诉你。你们家待我们这些帮工的不薄,每年中秋在姑娘家干活,既能得到月饼,又能得到银钱,我家孩子能够过个好节。”
方年年停下手上的事儿,拉起张娘子的手,坐到外头。随即,她倒了两杯清茶,其中一杯推到了张娘子跟前,氤氲的热气让忐忑的人渐渐放下了担忧。
“婶娘,你做事麻利细致,每次帮忙后都帮着打扫,让我们轻松了许多。”方年年看向张娘子身后,娘亲塔娜走了过来。
塔娜说:“张娘子做事,我们一向很放心的。你当家的送来炭都比别人家烧的好,用起来没有飞灰,给我们提供的分量实打实的。”
方年年用力地点头,烧炭可不是轻松的活计,能够把炭烧好,更是考手艺,他们是用惯了张家的炭的,只要招呼一声就立刻送来,省了自家很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