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抚摸着她的背脊,好像很无奈,“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娇气?眼泪这么多,是不是疼了,下次轻轻的,好吗?”
她受不了他这样,一边像一只被她驯养的温顺大狗,一边又对她做出不可饶恕的恶事来。
郦珩并不知道她的感受。
他喜欢她哭泣很大程度上是出于某种恶劣情趣,可她哭得实在伤心,他只觉得难过。
他竟然觉得自己十恶不赦。
她定定看着他,明白眼前的少年是真的,并不是虚假的梦境,她的心口裂开似的疼。
她因为畏惧孤独而创造出他,内心深处其实是喜欢他的。
“阿珩。”她的声音沙哑。
他亲昵地吻着她的唇角,“我在。”
她忽然紧紧抱住了他,眼泪坠落到他脖颈,学着之前断断续续的声音,“我,梦到,孃孃了,她让我,好好守护,子民,我想,再跳,一次,禹步。”
两个人贴得那么近,心声都好像粘在了一起,韵律交织,却心思各异。
他们真是最亲密又最生疏的爱人。
他抚摸着她的背脊,不知是不是察觉了什么,迟迟没说话。
于是,她又道:“我愿意,永远,陪着你,喜欢,你。”
他忽然笑了,明媚非常,琥珀色的眼里闪烁着不可言说的欢喜。
却又小心翼翼,轻轻拢住了她的手,仿佛要握住一只好不容易捉来的金丝雀。
轻了怕溜走,重了怕捏碎。
“好。”
这一夜,他仅仅抱着她,难得没有再翻来覆去地折腾,只是像一只真正的黏人的小狗一样,头抵在她肩窝,同她絮絮低语,撒娇一般道:“意意,我想再听你说一句喜欢,好不好?”
她仰着脸看他,他这般欢喜,甚至没有怀疑她会是虚情假意——也许是因为渴求了太久,哪怕是假的,他都愿意自欺欺人地当作真的。
她竟然有些心疼他这个样子,抱着他的腰,唇瓣轻轻贴在他唇上,如他所愿,“喜欢,你。”
然而只是一瞬。
她心口又疼得厉害,她其实是恨他把自己困在这里,成为他一个人的玩物,她一向是骄傲的,可他却把她变成一个只会依赖他的废物。
刚开的灵窍让她对汹涌而来的感情无法分辨。
只觉得痛苦。
明明应该是喜欢他的,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她索性不去想,只放任恨在心里流窜,他甜美地睡了过去,她忽然睁开了眼,乌如墨的眼睛,定定凝视他半晌。
她在想,他爱极了自己,如果让他亲眼看到自己从他怀里失去,他应该会很痛苦吧。
不是应该,是一定。
他那么爱她。
痛苦就对了,那就帮她把夺走孃孃权力的神国闹得天翻地覆,两败俱伤吧。
她的心尖在颤栗。
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唇,宛如逗弄小狗,然后唇瓣贴近,落下最后一个真心实意的吻,她小巧的舌轻轻溜入他唇齿间,游鱼一般与他细细纠缠。
他睫毛颤动着醒了过来,却对上她迷离的眼,带着从未有过的娇媚的渴求,圣洁完全褪去,宛如引人堕落的妖女。
少年劲瘦的腰腹上还存在着那条不曾愈合伤痕处。
她抚摸着陈旧痂印,竟然也体会到又爱又恨的感觉,“阿珩……”
——阿珩,等我心里的恨意消失,我才会全心全意的爱你。
——我就是这般任性,狭隘,自私。
郦珩起身,慢慢将蜷缩的她打开。
她本来就是他的瘾,他怎么会拒绝,可却因着来之不易的怜惜,他温柔宛转地顺从她,唇相贴,骨相碰。
他要教她乐不思蜀。
可是,他忍不住渐渐沉溺。
游鱼入水,又在月波荡漾的水面跃起,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她却还有理智分出一抹神识,转眼间来到昆仑——她开了灵窍后,感知也比以前敏锐了不少。
可也只能在这个时候,才能逃出他的五感范围。
她的神识来到昆仑,见到了孃孃肠化作的神,昆仑十巫,她让他们帮自己做了一个俑。
一个用来李代桃僵、封印神体、免堕幽都的俑。
第二天,他心情很好,如约为她解开枷锁,他为她备好冕服,华丽繁复的十二单衣,肃穆庄严,不是以前那种赤·裸双臂的装束。
不希望她的身体被别人看到。
他的占有欲总是特别强烈。
她也就随着他,任由他帮她绾发,漆黑的鸦翎梳成一个缥缈的飞天髻,光洁莹润的额头露了出来,长睫微动,乌黑的眼璀璨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