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她烦躁至极的原因,还在于平常都不会靠近的人,三不五时都会凑到她身旁,询问有关二房和张家的关系,这两家忽然要结为亲家,多少还是跌破村里人的眼睛。
一边是三教九流的门户,一边是出了童生的书香门户,旁人来看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双方就结为亲家了呢?
无论是张家,又或者是刘家,两边可都有好多人盯着,一边是家底宽裕,一边是有着读书人的好名声,这两家结为亲家,几乎让很多人家是捶胸顿足。
何锦娘恰恰相反。
她倒认为这两家结为亲家再合适不过,反正都是下等人,哪里有什么般不般配的问题。
况且,刘贵一家的喜事,又与她有何关系?
大年夜的团圆饭,何锦娘都能无所顾忌,如今也是一样的道理。
刘荣见她手里拿着木篮子,一副要抬脚出门,他还不在状况范围,愣头愣脑地问道:“锦娘,妳不去参加二哥嫁女的喜事吗?”
何锦娘像是听了笑话,浸染冷意的神色,勾勒出嘲讽的味道:“大房嫁女的时候,我不也没去吗?你也别和我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我可没有兴趣奉承你们一家子。村子里,今天看来是待不住的,我打算去镇上一趟卖绣活,我这也算是正经事吧?”
“锦娘,什么奉不奉承,一家子的人情往来,放到哪户人家都是应当的。”刘荣失望之色相当浓厚:“卖绣活,哪一日都可以卖,妳就不能……”
“不行!”何锦娘没把他的失望放在心里,反而一脸不耐地打断他:“想要我听你的,你就得把我儿子抱回来。”
刘荣:“……可是妳还没有放弃平安读书的念头。”
何锦娘回他的话语,照样丝毫感受不到母子之情,冷心绝情地令他心脏一痛:“他若是不能读书,也不会读书,那我要他这一个废物儿子做什么?”
她明明白白地说出心里话。
不过,没有掺假的言语,这才更伤人心。
刘荣张口欲言,终究没有再阻止妻子的出门,因为他怕再听见更伤人刺耳的话。
夫妻二人的孩子,妻子为何能够如此冷硬?
待妻子走远后,刘荣这才默默地从腰间掏出有些岁月的荷包。
这是锦娘第一次为他亲手绣上的贴身物品,明明轻如鸿毛的绣花荷包,手上的感觉,不知为何却犹如千钧之重。
一如沉沉下坠的内心。
何锦娘不在乎身后如影随形的目光,她心安理得地坐上村里的牛车。
车上,虽然只有寥寥无几的人,但仍是会有失礼愚昧的人。
何锦娘忍下心中厌烦,还是利用想好的说辞应付:“手上的绣活早就和人约好交货的时间。”
何锦娘淡淡地丢了一句,其它的事情就任人脑补。
反正,一离开山窝之地,这位的心情就宛若天清地明。
不过,待她来到卖绣活的铺子,一道老迈耳熟的声音,足以令她抽去所有的精气神:“大小姐,妳怎么会在这里?”
“奶、奶娘……”
“乖乖,我家的狗尾巴草,原来也能变成两株鲜花骨朵吗?”朱梅春一脸震惊,心里真是纳罕不过,她一边招呼着外面来的零散客人,一边也没忘了偶尔进屋子探望大闺女。
毕竟,时辰还尚早,闺女还在梳妆打扮着。
不过,这一妆扮下来,倘若不是眉眼秀容,清晰可见往日的痕迹,恐怕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家闺女。
陆秋除了身兼全福人,还主动包办新嫁娘的妆容。
亲姐姐打扮得俏生生,刘四丫这侄女就显得有一些突兀。都是花朵般的年纪,今天又是二房的喜事,所以最后也被陆秋抓来打扮一番。
两姐妹从前的肌肤,大多是晒黑的模样,肤况甚至还有一些粗糙。不过,这一些都是村里的姑娘会有的情况。
如今,二伯哥已经不在地里做事,农忙的时候,两姐妹都不用再到地里帮忙。
除了几个月刻意摀白外,陆秋给姐妹二人擦得面脂膏,也是让她们看起来水灵灵的原因。
一白遮三丑,从来都是有道理的,何况本来也称不上丑。
二房的两姐妹,只是不像大房的姐妹,好像是天生的白肤底子,极少能被晒成黑炭。
陆秋不是常人,她自己其实极少用上胭脂水粉,这还是为两姐妹特意调出来的,水润又美白。
陆秋在面脂膏还用上了小心机。
两姐妹的绣活是她手把手地教导,情谊还是比常人多上几分,算是难得作弊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