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仗?”顾郴怒极反笑,“顾长泽,你以为你是谁?以为那些中域使者又是谁?仙凡之隔,犹如天堑,这不是一点小算计就能抹平的!你在他们眼里就是蝼蚁,随手就能打杀,你懂不懂?你非要让为父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顾长泽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不是已经送了一次吗?还在乎第二次?”
“孽障——!”顾郴被这一句诛心之语气得眼前发黑,身体都有些不稳。
魏氏和老夫人却意外的都保持了沉默,长青的死,在侯府每个人心头都压了一座大山,虽不沉沉窒息,却也抑郁难平。
顾长泽拜祭完幼弟后,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然而还是想不明白,长青为何会自尽。
他自小接受的教育便不是君子之道,他站在局外分析他人的处境,却无法设身处地,他立于高处琢磨他人的心思,却很难感同身受。
魏思淼说的对,他只会阴谋诡计。
顾长泽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迷茫。
直到二皇子跟他说了一句话——
“若世间有轮回,你便可以亲自去问他。”
塑造轮回,是气运王朝建立的最后一步。
顾长泽心知肚明,二皇子说这话只是为了把他拉出迷障,哪怕轮回真的成型了,长青大概……也早已消散于天地间。
但他到底还是接受了这份不切实际的期待。
无他,有所欠,必有所还。
不管是对二皇子,还是对长青,更甚者是对这世间万物。
看到儿子油盐不进的模样,顾郴缓了口气,头疼道:“长泽,为父不是一定让你作壁上观,但你太冲动了,魏乔两家自己都忍下去了,用得着你出这个头?不要忘了,你还要去中域,现在得罪了使者,你就不怕命丧途中?!”
顾长泽这才抬眸直视自己的父亲,沉静问道:“不会的,父亲,没人会在意蝼蚁的挑衅。”
顾郴一哽,气急道:“可蝼蚁若以下犯上,就只有一脚踩死!”
“已经踩过一脚了。”却被堂弟的玉佩护住了,顾长泽垂下眼帘,淡淡道:“蝼蚁侥幸未死,回归巢穴,便已安全。”
不会有人再费心踩第二脚。
顾长泽清楚的记得那位女性使者的锁链已经击中了他的胸口,却仿佛穿过一片虚无,他倒在地上毫发无伤,只玉佩碎了。
他睁着眼,不经意间与那位名为天罗七的修士四目对视,见他没事,那人似有些诧异,不过也仅仅是诧异罢了,很快就波澜不惊,就像……看到一只稍微有力气挣扎的蝼蚁。
而那女性使者,扔出锁链就没再看他一眼,直接抓走了魏思淼和乔安。
乔安被抓,顾长泽大概能猜到一些,能被修士看上的,除了乔安养了近半年的九尾狐,还能有什么呢?
可魏思淼,又是因何被抓?
“大堂兄,你这是……”
这时,顾长庚和谢明夷走了进来,看到顾长泽跪在地上,有些惊讶。
顾郴瞪了自己儿子一眼,“还不快起来!”
顾长泽起身,叹息道:“堂弟可算是来了。”
今日之前,他以为已经足够高估顾长庚了,但不想还是低看了。
仅凭数月前的一枚玉佩,就能把他从修士手中救下,这种强大的力量,顾长泽一无所知。
顾长庚先是和众位长辈问了安,才看向大堂兄,问:“京中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有种风声鹤唳之感?”
顾长泽苦笑道:“思淼和乔安被中域的人抓了,算大事吗?”
“被抓?”顾长庚皱眉,脑中突然电火花石一闪,“是因为异兽?”
顾长泽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和思淼有什么关系?”
顾长庚解释道:“有异兽獬豸居于魏兄耳蜗,使他得辨忠奸,易分真假。”
顾长泽愣了下,喃喃道:“怪不得,他总说我面白心黑……”看来,魏思淼是早就认清他的本质了。
顾长庚拍了拍大堂兄的肩膀,“你不要太担心他俩,既然只是被抓,就代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我先跟明夷回一趟忠亲王府,剩下的事等我回来细说。”
说着,他不知从哪儿拎出一只狸猫,塞进顾长泽怀里,“帮我照顾好小家伙,他叫毛毛,喜欢吃花菜和剁椒鱼头,怕冷。”交代完毕,立刻拉着道侣撤了。
顾长泽感受着掌心里软绵绵热乎乎的一团毛茸茸,有些手足无措。
喜欢吃花菜和剁椒鱼头?这和长青倒挺像的,只是剁椒鱼头……猫能吃这么重口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