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脸闭目,浑身的疲惫之气顿显,他说:“皇后,寿春可有嫌疑?”
宋皇后眼中焦虑一眼可见,她手边摆着尊黑檀矮几。
她无意识从上端起一盅参汤,参汤滚烫,她的手指被烫得通红,但她却好似没有发觉一般。
身畔侍女眉头一紧,忙倾身小心接过,小心谨慎递上一匣子冰,宋皇后的手指乍烫乍冰,好似缓过神来,她低声问:“圣人疑心寿春,为何将卓枝赐做伴读?”
圣人听她一问,面上竟有些愧疚。
他默了默,最终长叹一声,就以这声叹息当做回答。
宋皇后眼中光芒隐隐消散,她问:“此番,圣人可疑心卓二郎?”
圣人坐直身子,目露凶光,笃定说:“虽说卓枝之事,尚不能有确切说法。但朕总疑心,此番要定下卓二郎的罪!身为伴读,却不能护佑东宫......太子自幼长在观里,得三清庇佑,他是朕的儿子,是天下之主,定会平安归来!”
天下最尊贵的夫妇也如普通父母一般,忧心忡忡,生怕自己的孩子有丁点闪失。
宫人默契的放轻呼吸,一个个站在墙边好似会呼吸的雕像。
就在一片寂寞中,门外有侍人来报:“寿春县主,静宁侯求见!”
圣人看了一眼宋皇后,沉声:“宣。”
※
大王留村外,密林。
卓枝被那系统提醒吓了一跳,一时控制不住呼吸急促,果然招来燕同疑惑地眼神。
她深深吸了口气,待心头慌乱略微平息,匆忙说:“此地总感觉不大安全,殿下,我们换个地方吧?”
燕同却又看向火堆,慢慢说:“若是怕,你先睡下。”
燕同脑子里在想什么呀!
卓枝气的心急,她闭了闭眼说:“殿下,今日宴上,我亲眼看见扎克托与肃王对视良久,观他二人神态,绝非寻常。”
燕同眼中闪过无奈之色。
他不想卓枝牵扯此事,但也不好向他明说此时情况,毕竟卓枝不比黄维德宋秀文亲近,自幼陪伴他左右。
卓枝,于他不过是圣人强行塞给他的伴读,他心中极为不满。
后来听了外祖的话,放下成见与他好好相处,心中不自觉生了喜爱之意,他想两人如寻常亲眷那样相处,不谈政事,以后渐渐淡了即可。
因而他既不愿意过多信任他,以自己心性,自然也不愿意连累他。
卓枝什么都不知,恍恍惚惚,过了今日最为安全。
不料,卓枝倒是个至情至性之人,面对他这个不熟悉的人,居然敢直接说起皇家秘事。
至情至性,不对,该换句话说,是个傻愣愣的性子。
燕同心口热乎乎的,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他看着卓枝,正要开口教他日后不可胡说。
熟料,就在转头那一瞬,他眼中一闪,发现密林中闪过一抹银色亮光。
有人来了?
银色闪过应当是兵器折射月光的亮色,看样子,来者不善。
禁卫皆默不做声,难道说禁卫已经......
第14章 这不是......花卿……
说时迟那时快,燕同挥袖灭火。
眼前没了火光,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卓枝陷入黑暗之中,她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状况。她本能的安静下来,树林茂密,枝杈交叠,几乎遮住了今日过分明亮的月光。
卓枝环视四周,什么都没发现。
风声一变,忽的她被带着就地一滚,眼中只见湿软泥土中钉着数只短羽箭。她被东宫按着背,脸紧贴地面,只觉鼻尖湿润,几乎就要压在满是腥味的泥地里。
情况紧急,她不声不响。未免引起刺客注意,她微微张了嘴,尽量轻柔的呼吸。东宫却不显狼狈,他手里握着几颗不知从哪里摸来的鹅卵石,向他们不远处正右方不轻不重的掷出去。
随着那石头声响,噌的一声,数只羽箭穿透空气直直钉在他们前方身边。
羽箭钉在树干上,泥土中,羽箭尾微微晃动,半露出的箭头反射出稀薄的光,那箭头是金属质地,光明晃晃,看着分外锐利。燕同沉沉盯着颤动的羽箭,不知想了什么,不紧不慢向更远些左前方扔出几枚石头。
奇怪的是,却没有羽箭射来。
难道说刺客的箭用完了?
卓枝脑子闪过这个想法,立刻唾弃自己,这么降智的情况定然不可能。连她这种没有被暗杀经验的人都想得明白,东宫这种被暗杀经验丰富的老倒霉蛋了,不消说肯定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