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作为兵部尚书,做了很多坏事,他记得父亲经手的就有好几件,具体是什么他忘记了,但牵涉到了兵部官员,父亲好像没办妥,被武安侯骂了个狗血淋头,父亲忧心忡忡,以为职位不保,谁知几日过去安然无恙,他心这才落回实处。
还有每年各州府都会送礼给武安侯,有时候是四四方方的盒子,有时候是几张纸,他站得远,看得不太清楚。只记得武安侯老夫人年底总乐呵呵的,待人要比平时宽容,应该是和那些礼有关。
他以为,像偷盗抢劫官银这种大事,除了武安侯没人做得出来。
却不想,胆子大的人比比皆是。
隔着雾色,他打量了眼众人,他们似乎在等人,双手拢在袖子里,低头走来走去,等马车停好,他撩起车帘,几步远外的人们忽然蜂拥围了过来,满脸殷切,“聂御史!”
抑扬顿挫的称呼听得霍权抖了抖。
冬荣怒吼,“挡着路了。”
众人又急急散开。
霍权回眸望了眼青石板的大道,没有吭声,平静如常的踩着马凳下地,其他人客气地站在两步开外,点头哈腰道,“章州事态严重,聂御史听说了吗?”
京里都传遍了,恐怕聋子都知道,霍权想不知道都难。
他不冷不热地点头,并不打算多聊。
都是些人精,他可不敢接触过深。
其他人又问,“那聂御史知道皇上召我们进宫是为何事吗?”
用脚趾头也想得到。
霍权专心看脚下的路,仍是沉默。
其他人接二连三问题不断,无奈霍权就是不肯多言,其他人不由得心里打鼓,莫不是出大事了?
这些都是家境普通,在朝没什么靠山的人,几大世家进宫自请去章州彻查官银失窃之事他们有所耳闻,反常即为妖,以前避而不理的事忽然成了香饽饽,人人抢着去,由不得他们不多想,纵观朝野上下,似乎也就聂凿健谈些,哪怕心里忌惮这位御史,强大的好奇心仍让他们凑了过来。
可是直到进了泰和殿,都没从聂御史嘴里听到只言片语。
以前虎虎生风的聂御史,好像自从升了官变得沉默起来。
莫不是坠崖成了哑巴?
怀着这个心思,少不得和周围人交头接耳。
御史监察百官,维护朝会秩序,今日虽不是正规朝会,但文武百官都聚齐了,作为御史,霍权该站出来的,而他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事情,并没任何动作。
每个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但声音累加起来,像清晨的树林,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嘉祥帝在殿外就一副不耐烦的神色,王公公怕他气坏身子,尖着嗓门大喊,“皇上驾到。”
泰和殿瞬间安静下来。
“见过皇上...”
不等嘉祥帝坐上龙椅,队列又响起低低的叽叽咕咕声,嘉祥帝烦躁地抓狂,抓起桌上奏折就扔了出去,“闭嘴!”
文武百官鸦雀无声。
不过立即又有悉悉索索整理衣服玉佩的声音传来。
嘉祥帝脸色更为阴沉。
霍权后知后觉,不高不低的喊了两个字,“肃静。”
瞬间安静,安静得针落可闻。
滔滔不绝的聂凿噎得人想找针线缝住他的嘴,可惜字如金的聂凿更让人感到惊悚害怕。
见众人安静,嘉祥帝气色稍微好看了些,“朕召诸位进宫是为章州官银再次被劫之事,据章州衙门急报,官银在运送途中被劫,损失了不少兵力,章州总兵黄汤身负重伤,希望朝廷派兵支援...”
泰和殿只有嘉祥帝低沉的声音,百官俱静默不言,偷偷偏头看向兵部方向。
那儿只有罗忠孤零零的背影。
众人如梦初醒,白松被罚在家反省思过,庞宇刚从牢里放出去,皇上对其生厌,近日不想看到他,整个兵部,只有罗忠这个刚上任没多久连实权都没有的罗忠。
不免露出同情之色。
安宁侯出列,“盗匪猖獗,竟敢伤害朝廷命官,微臣愿去章州彻查此事。”
霍权眉心微动,看了眼安宁侯又低下头去。
又有人出列,是个声音浑厚的老者,“安宁侯教子不严,真想为朝廷出力,不若协助兵部抓住那几名逃犯,也能为令子将功赎罪!”
这个声音很陌生,霍权没有听到过,他微微抬眉,左前方位置。
内阁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