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继续!”
他一边呵呵直笑,一边端着药进房。
温无靠在榻上,皱着眉一口闷了下去。
“丞相,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没事了。”
一箭不中心脏,就死不了,已经算是有福气了。
“等会召集众将过来议事吧。”
敌军退去,后续清点工作却不少。
知道他醒来后,知府大人便忙不迭地递上了折子,把他分内的工作交代清楚,单单他一个人,呈递的折子就有一撂。
温无一一看过,批了一会子,肩膀便受不住了,手中的笔“啪”地掉落地上。
他刚想俯身去捡,便见一个身影跨进门槛
萧归刚跟陆嘉打完,脸上挂了点彩,兼之他脖子缠着纱布,看着也好不哪里去。
他一眼瞥见桌脚下的毫笔,大跨步过去捡了起来。
“相父不多休息一会?”
温无接过笔,凉凉地回道:“那这些折子,皇上自己来?”
指不定底下人在奏折里骂你都不知道。
萧归:“……”
萧归一挑眉头,拿过笔,大喇喇地坐了下来。
“相父念吧,朕写。”
既然有人愿意效劳,却之不恭,温无正好可以放松肩膀。
他捡出一份关于此次打战向民间调集竹筏、船只、竹料等用品的清点统计,以及所需要的花销。
这个知府倒是挺实诚的,数据做得很详细,向温无请示该怎么补偿百姓?
他思忖了片刻,对萧归道:“按民间物价补偿,不可短了。”
萧归用的是温无的蓝批笔,写得一手狗刨似的字,不知道的还以为丞相是不是被人劫持了。
温无抽了抽嘴角,深感自己可能有风评危机,故而伸长了胳膊,从桌上垂着的那一挂毛笔下摸出一块红墨砚。
“皇上还是用朱批吧。”
萧归愣了一下,“为什么?”
温无:“……”
你字太丑了,别连累我。
温无面不改色地忽悠道:“皇上是君,用臣批不好。”
萧归瞧着他修长的手指缓缓地磨着墨,底下浓稠的红墨汁衬得他的指骨白皙得几近透明。
他瞧着瞧着,忽然伸手捉住,拿到跟前端详。
“相父的手真好看。”
温无一愣,他的手长年冰凉,萧归的手却堪比汤婆子,温热干燥,这种触感颇为怪异。
他用力一抽,不动声色地取了折子,“皇上快写罢。”
萧归盯着他的神色,冷冷清清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可他心里就觉得别别扭扭的,所以下笔就心不在焉,本就是狗刨一样的字更难看了。
知府折子上用的小楷书,萧归的字个个大如斗,且每一个字都很有自己的想法,东歪西扭,不肯配合。
萧归自己瞧着也觉得汗颜,半天盯着那几个字,慢慢地似乎琢磨出了什么。
然后,他一扭头,瞧见温无眼底掩不住的一抹促狭,当即明白过来,扔了毛笔。
脸上恶狠狠地掐住他的腰,声音低压压的,“相父是嫌弃朕的字给你丢脸是吧?”
温无轻笑着向后仰了仰头,拉开点距离,依然淡定地忽悠着,“皇上用朱批,这是历来规矩,何来嫌弃一说?”
萧归将信将疑地盯着他的脸,总觉得这只雪白狐狸又在忽悠他。
偏偏温无面色如常,丝毫不惧地任由他打量。
就是那狗皇帝凑得太近了,呼吸直对着他的脸喷。
脑袋后面就是椅背,他已经仰无可仰,而萧归的脸就在上方。
这个姿势格外别扭。
温无极为不适地偏了头,“皇上还写不写了?”
萧归盯着他相父红润的唇色,说话间带出的气息夹着淡淡的苦辛药味,他蓦地觉得口干舌燥。
呼吸慢了一拍,不自然地退后一步,坐回他自己的椅子上。
他闷声闷气道:“朕说不写了吗?”
老子就是字丑,谁敢说?
于是温无继续翻开折子,边斟酌着边念着,萧归就操着他那只朱笔鬼画符似的刷刷地写着。
他记得不是有一种书法叫做草书?他自认为自己写得比那个好多了。
两人一个念,一个写,室内一时安静极了。
偶尔萧归草着草着,发现某个字不会写,或者某句听不懂,才会出声问一下,然后温无就换个表述方式。
虽然君臣间八字不太合,但工作上还是挺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