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无当时看书只是浏览过去,对于不起眼的小角色也不甚注意。
但从这次连上三本折子来看,这个人要么是能力不行,判断有误;要么是故意为之,别有用心。
一个封疆大吏,能有什么别的用心呢?
琢磨了半天,温无也没琢磨明白,最终抵不过渐渐袭来的困意,索性歪着头靠在廊柱上睡过去了。
丞相府位于汴京常平坊内,与皇城只隔了三条街,真正的天子脚下。
从后院廊下往东望去,可瞧见皇城顶上熠熠生辉的金黄琉璃瓦片,与红墙朱楼交相辉映,高高伫立的角楼像鹤立鸡群般,俯瞰四方,方圆十几个民坊都尽收眼底。
此刻,角楼高处一道阴鸷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丞相府后院的白色身影,像是要从熔出一个洞来似的,一瞬不移。
李凌半俯着身子,跟在那人后面,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皇上,奴婢没说错吧,看他这虚弱的样子,想必已经是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了。等他哪天两手一撒,这朝政中事还不是皇上说了算了,也不会有人天天在您身边不说人话了。”
前面挺拔的玄衣身影转过身来,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我看他还气壮着呢。”
“这……”李凌的笑意顿了顿,忙给自己找补,“这哪能啊,奴婢看他现在只能靠着廊柱,明明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还两说呢。”
萧归冷哼了一声,自顾自往楼下走去。
“他那是在睡觉。”
“啊?”李凌边跟上,边回头看了两眼,不可置信道:“皇上您这都能看得出来?”
萧归下了角楼,抬手遮了下刺眼的阳光,这时才觉得有些热了,伸手去解脖子处的结扣。
李凌一眼瞧见了,忙上前帮他把外面的薄披风解下来。
初冬料峭,萧归却只着一件单薄的玄色直襟长袍,并不畏寒。
他忽地想起刚刚那个白衣狐裘的身影,整个人几乎都裹在其中,本来就小得跟核桃一样的脸都瞧不见了。
萧归嫌弃地想,有那么冷吗?
看来是真的要死了,才穿那么多。
丞相府这边,温无沉沉的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丝毫不知道有人在咒骂自己。
反而是不远处陆嘉收了剑,沉着脸走过来,指了指角楼的方向。
“丞相,那个角楼方向好像一直有人在监视我们府中。”
温无愣了下,往陆嘉手指的方向看去,重重红墙金瓦之间,高高的角楼如同异军突起,居高临下,平白给人一种不适感。
他倒没看到楼栏之间有人在,不过陆嘉虽然沉默,敏感力却异于常人,想来不会看错。
温无凝神看了片刻,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领口的狐裘绒毛。
他对陆嘉说道,“不必理会他,丞相府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就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宫中那位又能拿他怎样?
要权没权,要人心没人心,不过就是一个牵线傀儡罢了。
第3章 通知
丞相府闭门谢客,连着休息了数日,温无才渐渐觉得身子轻快了不少。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深谙这一点,该休息的时候就绝不勉强自己。
反而是满朝文武都在暗暗揣测,难道丞相的病情是更严重了?怎么就闭门谢客了?
坊间更是各种流言,有说他怕是熬不过这几天了,也有说他是被皇帝气得寒了心了,有心致仕了。
总之,众说纷纭。
温伯日日都要外出去庄子上看看,陆嘉偶尔也跟着买办出去,两人会把坊间茶楼流传的小道消息说与温无听。
温无倒不觉得奇怪,原身是个997劳模,全年无休,简直超能电池,无限续航。
他这么突然一休息好几天,众人不暗戳戳地议论才奇怪呢。
温伯给他整理衣冠,一边道:“丞相,今日是旬末了,您要进宫去不?”
温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梁每十日为一旬,旬末官员休沐两日,而原身则每到休沐,就要进宫给皇帝萧归授课。
他想了想,道:“去吧。”
温伯顿了顿,叹了口气,“那人对丞相这般,丞相何苦还要为他操心?先帝让丞相辅政,可也没说让您休沐还要去授课。您这么做,他也未必会领情啊。”
温无轻轻一笑,他可不是原身那样的好心好意,不过是因为这疯批脑子不太好使,身边还容易藏奸引滑,与其让别人有机会控制这个傀儡,不如把线紧紧攥在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