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齐的目光亮了起来,忽地又往萧归那边一扫,低头一笑。
“丞相可否让皇上出去一下?”
温无不明觉厉地瞧了瞧萧归,但见他神色有异,目光冰冷地盯着耶齐,心中蓦地觉得怪怪的。
耶齐受着重伤将他救了出来,再怎么不喜欢耶齐,萧归也不该是这种态度。
他不动声色地推了萧归一把,“皇上先出去吧。”
萧归立时不满地看着他,“朕凭什么要出去?留你们两个在这里面干嘛?卿卿我我?”
这什么话?
温无脸色一冷,这祖宗又是哪根筋抽着了?
耶齐似笑非笑地扫过萧归,眼神露骨,颇有种挑衅的意味。
温无无奈地挡在两人之间,面对萧归,“皇上先出去吧。”
这时旁边的林洇也上来劝道,“皇上身上的伤也还没处理,先到别的帐中处理一下吧。”
温无一愣,“皇上哪受伤了?”
萧归凉凉道:“相父在乎吗?在相父心中,朕远远没有一个叛将来得有价值吧?”
说着,他冷冷地瞥了耶齐一眼,转身一撩帐帘,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温无瞧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对林洇道:“林将军跟去看看,看下伤得重不重。”
“是。”
其余人等散尽了,偌大的帐中剩下温无与耶齐。
只见那耶齐方才还是病怏怏的,此刻脸上挂上笑意,倒显得仿佛已经好了七八成。
温无瞧着虽然怪异,却并不多问,只淡淡道:“如今只剩你我,将军有话不妨直说。”
耶齐撑着床榻坐起身来,笑吟吟地盯着温无的脸。
他正坐在床沿,当即与耶齐几乎面对面。
“丞相光风霁月,臣愿意为丞相征战沙场,归降丞相。”
他的话说得很轻,声量很低,几乎是耳语的程度。
然而,温无听得清清楚楚。
帐中一时安静极了。
过了片刻,“将军是在暗示我,篡位称帝么?”
他自称为臣,又说要归降于他,温无觉得自己没理解错吧?
耶齐微微笑了起来,“丞相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何况,像小皇帝这种人,丞相怎甘居于人下?”
他话音未落,温无忽然厉声喝住他,“别说了。”
他站起身来,双手负于身后,目光朝着外面,面色冷冷的。
“将军今天的话,我就当没听过。若是以后再让我听到,你就打哪来回哪去。”
说罢,温无不再逗留,揭开帐帘离开。
身后,耶齐勾着嘴角,笑得很放肆。
温无心下烦闷,本想回自己帐中,想到萧归的伤,便往他的龙帐走去。
刚揭了帐帘,便瞧见他龇牙咧嘴地倒吸一口气,周边围了一群伺候的人。
温无皱了皱眉头,伤得这么重?
“丞相来了?”
军将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但见上位的萧归,打着赤膊,手臂上一条手指宽的伤痕从肩头一直拉到手肘,皮肉都翻了出来,鲜血淋漓。
萧归一见温无来了,当即沉了脸色,转过了头,摆明了不想看他。
军医正在给萧归洒上药粉,一沾上皮肉就容易刺.激得人疼痛难忍,故此太医只敢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撒上去。
萧归转头低声斥道:“能不能快点?”
军医额角不自觉地流汗,温无走了过去,接过他的药粉,淡淡道:“我来吧。”
萧归脸上仍然忿忿,嘴上却消停了。
他似乎对疼痛不是很敏感,温无毫不手抖地将药粉沿着伤痕从上往下洒,一气呵成,他也只是偶尔刺得皱了下眉头,也没有哼出声。
处理完毕了,萧归才皮笑肉不笑道:“相父不是巴巴地赶朕走么?还来干什么?”
温无懒得理他不阴不阳的口气,只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他在边上捡了个地坐下,缓缓开口,“皇上可知道,耶齐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萧归冷笑一声,盯着他道:“相父又怎么知道他是真心投降?”
“他今天攻城,人马损失近半,他自己也受伤了,还去救皇上了。”
“可是相父知不知道,朕是自己出来,不是他救出来的。”
温无一愣,“为什么?”
“朕率军下山之后,便直奔武库,绕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武库。但瞧见了架在城楼上的巨弩,朕就知道,我们必败无疑了。所以,朕下令撤退。这时却遇到了巡逻的官兵,然后打了一场。趁着他们还没搬来救兵之前,我们就先撤出来了,出来后朕先遇到的是林洇,而不是耶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