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小考,顾修一篇错了二十二个字,韩墨初三篇一字未错。
“唉,合着殿下所说的今日不会如此,便是少错这么几个字啊?”韩墨初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请殿下伸出左手吧。”
顾修没有多少迟疑,便朝韩墨初伸出左手,翻开手掌。
昨日的红肿已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隆起的青紫。
韩墨初仍旧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每一记戒尺都结结实实的夯在少年的手心里。
已经受伤的左手变得脆弱,不堪一击,每一记戒尺都无异于雪上加霜。
顾修从最开始的暗暗隐忍,到后来不得不咬住下唇才能忍住掌心处锐痛的刺激,别过头去,不再看那一起一落的戒尺。任由自己的手心由青紫转为更深的绛红色。
韩墨初的每一记戒尺似乎都在告诉他,他的的确确不如韩墨初,他自幼所识的人中,也都不如韩墨初。今日他为使韩墨初出错,他挑选的都是些无比刁钻的题目。
韩墨初依旧一字未错。
“嘶...唉...”二十二记戒尺打完,韩墨初动了动自己挥动戒尺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殿下,您也心疼心疼臣的膀子吧,这可是个累人的活计。”
顾修没有理会韩墨初的风凉话,小心翼翼的曲攥手掌。掌心夸张的肿痛已经让他的左手彻底握不上了。
“殿下,要不要讲和?”韩墨初凑到顾修身边轻声笑道。
“不!讲!”狼崽子一字一顿的吼出两个字。这两个字里饱含了这个狼崽子对韩墨初其人的深恶痛绝。
“唉,那殿下就继续看吧。臣是无所谓,在宫中一日便吃一日俸禄,您便是背到七老八十也无妨。”
“韩墨初!你给我滚出去!”顾修咆哮着朝韩墨初扔了本书,韩墨初无比轻巧的躲了过去,立在门前笑眯眯的朝顾修行礼:“臣告退。”
午后时韩墨初又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糖包。
是御膳房新做的点心。
堂屋内的顾修依旧在埋头苦读,韩墨初极没眼色的将那糖包凑到顾修鼻子底下晃了一圈。
顾修连日苦读,已经许久没有正经吃过东西,闻到糖包的气味儿本能的想拿一个。谁知刚伸了手韩墨初便将盘子端到远处:“殿下,您不是让臣滚出去么?”
顾修顺着糖包盘子,又看到了那个笑容可掬的韩墨初。
“既然知道,你为何还回来。”顾修收回眼神,继续将目光集中在了书本上。
“自然是想让殿下看看御膳房新蒸的糖包可口不可口。”韩墨初当着顾修的面撕开一块糖包的软皮糖汁顺流而下,看着好不诱人。
“无稽。” 顾修冷哼一声,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便不再搭理韩墨初。
“殿下,要不您叫臣一声师父,臣便分您一个。”韩墨初无比大方的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糖包伸到顾修面前:“怎么样?”
这哄骗幼童的把戏狼崽子顾修很显然不会领情,一爪子便将糖包拍的老远。
韩墨初也不恼怒,将糖包拍拍灰尘,捡回盘子里,自顾自寻了本书,靠在一旁的墙边翻看起来,翻到双眼沉重发酸时便闭目养神,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深夜,韩墨初转醒过来。
窗外雨声阵阵,不远处的顾修还在守着夜灯背书,神情专注且投入。
韩墨初悄无声息的起身,缓步走到顾修身后,正欲帮他拨剪灯花。
恍然间觉得身前的少年身形晃动,最后整个人都毫无防备的向后倾倒,若非韩墨初反应够快,那少年非撞了头不可。
“殿下?”韩墨初低头唤了一声,少年没有反应,整个人软的像面团一样,任由韩墨初摆弄。
韩墨初皱眉探了探那少年的鼻息,发现少年呼吸均匀顺畅,原来只是睡熟了。
顾修这几日为了与他斗气,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也没有正经吃喝,且注意力高度集中。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即便身体再强,撑到这会儿也该是极限了。
韩墨初摇头展笑,将那狼崽子顾修打横抱了起来,朝堂屋之后连接的卧室走去。
转进顾修的卧室,韩墨初彻底怔住了。
这是他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走进顾修的卧室,那卧室里竟然也同堂屋一样,是一间空屋。
一应陈设皆无,墙角只有一个一尺见方的衣箱,衣箱旁边是两双官靴。另外一边的角落里席地铺着一床被褥,枕边是小太监宝德临睡前留下的灯盏,灯盏照亮的地方立着一杆椆木长!枪,比寻常军营所用的小些,看起来是顾修这样的少年人用的。